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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幸福_大冰【完结】(33)

  扑上来抱着我的大腿往上爬,一边揪我的胡子一边

  喊“粑粑巴巴粑粑……”还拽我的耳朵往里塞草棍儿,

  又从兜儿里掏出那个茶壶盖儿送给我当礼物。

  我是真惊着了,这个满身奶糖味儿的小东西……

  猴儿一样的小姑娘,大眼睛长睫毛扑闪扑闪地看着

  我,一下子就把我的心给看化了。

  她不是个长得多么漂亮的孩子,我做过七八年的

  少儿节目,粉嫩乖巧的小演员、小童星见得海了去,

  有些比他爹妈还聪明,有些比洋娃娃还漂亮,但哪一

  个也没给我这种内心融化的感觉。

  我和她妈妈说:“礼都收了,认个干女儿好了。

  ”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

  妈妈爱她,怕不征求她的意见冒昧做决定会让她

  苦恼抑郁命丧云南。但她妈妈也是个奇葩,把她提溜

  起来问:“这个哥哥帅不帅,给你当干爹好不好?”

  旁边的人笑喷茶,我抬手摸了摸早上刚刚刮青的

  下巴。

  小东西扭头来很认真问我:“……那你疼我不?”

  我心里软了一下,说:“疼啊……”

  于是,我在20 啷当岁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有了

  个六岁的女儿。

  女儿叫心心,一头卷毛小四方脸儿,家住长春南

  湖边。

  心心的妈妈叫娜娜,是个雕塑家。孩子生得早,

  身材恢复得好,怎么看都只像个大三大四的文科大学

  生。那时候小喆、苗苗、铁城和我组成了个小家族,

  长幼有序,姊妹相称,娜娜带着心心加入后,称谓骤

  变,孩子她姑、孩儿她姨地乱叫,铁城是孩儿他舅,

  我是“他爹”,大家相亲相爱,把铁城的马帮印象火塘

  当家,认认真真地过家家。

  娜娜几个姐妹淘酷爱闺秀间的小酌,一堆小娘们

  儿彼此之间有聊不完的话题。她们怕吵着孩子睡觉,

  就抓我来带孩子。我说,我没经验啊。她们说,反正

  你长期失眠,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我负责哄孩子睡觉。我发现讲小猫小狗小

  兔子的故事,根本哄不出她的睡意,讲变形金刚、黑

  猫警长、葫芦娃反被鄙视。逼得没办法,我把《指月

  录》翻出来给她讲公案,德山棒临济喝赵州茶地胡讲

  一通。

  佛法到底是无边,随便一讲就能把她整睡着了。

  讲着讲着,我自己也趴在床头睡着了。半夜冻醒过

  来,帮她擦擦口水抻抻被角,夹着书摸着黑回自己的

  客栈。月光如洗,漫天童话里的星斗。

  娜娜觉得我带孩子有方,当男阿姨的潜力无限。

  于是趁我每天早上睡得最香的时候,咣咣咣地砸门。

  在丽江,中午十二点前喊人起床是件惨无人道的事

  情,我每次都满载一腔怨气冲下床去猛拽开门,每次

  都逮不住她,只剩个粽子一样的小人儿乖乖坐在门口

  等我,说:“干爹,你带我吃油条去吧。”

  我说:“我还没洗脸刷牙刮胡子呢……”

  她说:“那干爹你带我吃馄饨去吧。”

  我说:“恩公,您那位亲妈哪儿去了……”

  她扳着指头说:“我吃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馄

  饨,我只吃皮皮儿,剩下的你吃,好不好。”

  我能说不好吗恩公!

  妈妈爱她,怕她不吃早饭发育不良命丧云南,但

  同时妈妈也很爱自己,怕自己睡眠不够脸色不好看然

  后命丧云南,于是把这块小口香糖黏在了我的头上。

  我顶着黑眼圈生生吃了好多天的馄饨馅儿,差一

  点儿命丧云南。一直到今天,一看见馄饨摊儿就想骂

  娘。

  小东西没喝普洱茶的时候还是很乖的,软软小小

  的爪子握住我一根指头,蹦蹦跳跳在古城的石板路

  上,左一声干爹,右一声爸爸,喊得我浑身暖洋洋、

  懒洋洋的。

  路过的熟人问:“这是哪儿捡的漂亮小孩儿啊?”

  我说:“我女儿啊,不信你听她喊我,来,姑

  娘,喊一个。”

  这番对话见一个熟人就重复一次,然后细细欣赏

  对方脸上的骇然,洒家心下居然萌生着一点儿骄傲的

  感觉。

  骄傲?人性里的有些东西是不可论证的。明知道

  不是自己的孩子,可还是愿意各种炫耀献宝。好比拿

  着别人的泰格吉他跑到第三个人面前炫耀:你看,泰

  格!其实和我哪儿有什么关系啊。我有时候一边炫耀

  我的小干女儿,一边觉得自己心智真他妈的幼稚。等

  扭过脸来看心心的时候,又觉得这种幼稚是完全可以

  解释的。

  既然喜欢,就恣当是亲女儿去疼吧。要喝可乐给

  买可乐,要吃巧克力给买巧克力,要骑哈士奇我去给

  你满世界撵狗。

  一整天一整天的,带着我从天而降的小女儿混丽

  江。她腿短走不快,走累了就放在肩头驮着,夹在腋

  下挟着,横抱在胸前捧着。更多的时候,让她揪着我

  衣襟角,我记得我小时候就是这么揪着大人的衣角走

  路的,但她很固执地把手硬塞进我手心里,让我牵着

  她走。小小的爪子在我掌心里捏成一只核桃样儿的小

  拳头,关节硌着我收拢的掌心。

  窝心的一幕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我瞒着她

  妈妈带她去吃海鲜比萨饼。她走着走着,忽然自己唱

  起歌儿来:池塘的水满了/ 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

  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 等着你捉泥鳅/ 大哥哥

  好不好/ 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带着她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 咱们去捉泥鳅……

  她声音里丝毫做作都没有,干净得要死,我的心

  慢慢变成了一坨豆腐脑儿,一撮儿棉花,一小块儿正

  在平底锅里吱吱融化的猪油。

  孩子的歌声,原来真的拥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这种天籁后来我只听过两回。

  一回是洱海边放猪的几个白族小阿妹,她们唱:

  娘娘有个小公主喂……歌儿你唱不完……一张嘴,就

  引得一道神光穿过乱云飞渡的大理长空,结结实实地

  锤在洱海上。那是一群头上有光环、背后长翅膀的孩

  子,我想尽办法采来她们的声音加在自己的民谣中,

  放在第一首歌的开头当人声Solo 。其中一个小孩子唱

  尾句时被口水呛了一下,煞是有趣,每次听都不禁莞

  尔。

  另一回是新加坡吹萨克斯卖艺的残疾老人,他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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