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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_王鼎三【四部完结】(275)

  “右序,你讲话怎么这么没有原则,这些事情你都落实了吗?是真是假?是真你就有责任举报,是假就不能乱说。再说党内不是实行民主吗,有些事情你们如果不同意可以在常委会上持反对态度嘛?在民主生活会上可以批评与自我批评嘛!”

  “哎呀,老爸,你怎么会不知道河东的现状呢,总共九个常委,现在有四个是站在呼延雷立场上的,刘远超又是个滑头,始终保持中立,马疾风和呼延雷两个人的话他都听,谁的话对他有利他就站在谁的一边。比如上次在常委会上确定天野市的市长,我和边秘书长推荐了王步凡,呼延雷提了文史远的名,结果刘远超投了弃权票,马疾风也投了弃权票,王步凡只得了两票,而文史远得了五票,因为书记投了弃权票,文史远的事情才没有定下来,你说这正常吗?可现状就是如此啊!至于民主生活会已经两年没有开过了。”

  边际听了井右序的话有些生气,望着井然说:“老井,你说河东目前的现状正常吗?针对天野烧死二百九十八人的事,我想上书中央反映呼延雷在任用干部上所犯的错误,可是我这个宝贝儿子说不让我瞎掺和,你说我这叫瞎掺和吗?我虽然老了,但我还是一个老党员老干部吧,我还有权力向中央反映问题。可惜我这腿走不动了,不然我就到全国人大常委会找咱的老上级去,河东再不能让他们这样胡搞了。当年我们带领人民群众出生入死打下江山,绝不能眼看着葬送在庸才和败家子手中!”

  井然很感动地说:“老哥哥,你放心,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陪你去北京走一趟,省里有几个老同志也想进京呢,天下事难不倒共产党员,别说几个腐败分子了,咱们卖卖老,拿出当年闹革命的干劲儿,我就不信扳不倒那些庸官和蛀虫。”

  边际拍拍腿说:“但愿我这身子骨还能陪你去北京。我这里可是有证据的,是两个小姑娘写给我的揭发信,她们说整个天野市他们就相信我这个老共产党员,是关于侯寿山和呼延雷之间权钱色交易的丑闻,还有照片和录音带呢。”

  大家听了边际的话都很吃惊,一齐把目光注向他。他望着陈旧的天花板,泪就流下来了:“我知道目前反腐败的严峻形势,我们革命几十年,推翻了压在人民群众头上的三座大山,绝不能再有新的大山来欺压人民群众!在去见毛主席他老人家之前,不能带着遗憾走啊,一旦见了毛主席,他老人家要是说:小边啊,你的革命意志是不是到死都是坚定的?我一定得理直气壮地说:报告毛主席,小边的意志永远都没有改变,血液永远是热的,眼睛永远是亮的,没有愧对共产党员的称号。”

  边际的话题太沉重了,边关流了眼泪。井然笑着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老边,现在改革开放的主流是好的,腐败分子毕竟是少数,要相信我们的党一定会完善自己,把腐败毒瘤铲除掉。”

  边际也很有感慨地说:“老井啊,古人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我就是这个性格啊,要不然五七年会和岳秀山、成大业被定为‘岳成边’反革命集团?我的眼里就是容不下沙子啊,改革开放的成绩令我兴奋,腐败的危害令我忧心,我是容不得腐败分子胡作非为啊!你老弟就比我强,斗争能讲究策略,五七年就没有受到迫害,而我为此差点儿付出生命的代价。”

  “老哥哥,五七年我逃过了一劫,可十年动乱我并没有幸免啊,我被遣送到农场劳动改造了三年你忘了?你比我出来工作得早,你不是还到农场去看过我吗?你老兄说得对,共产党人到死,骨头都不能软,心灵都不能阴暗,鲜血都不能变色!即使见了毛主席,我们还是他老人家的好战士,绝不能让他说我们是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

  边际点着头,已经老泪纵横了。

  边关急忙说:“井叔,咱们今晚的话题是不是太沉重了,换个话题吧?我老爸的身体不好。”

  “对,换个话题,咱们应该谈谈步凡的事。”井然望着张问天和王步凡说。

  边际咳了两声说:“要想打鬼借助钟馗,要想事成借助东风。步凡的事我看只有等河东上层的事情解决之后才有希望,要不然咱们就进京告状!”

  在场的人谁都清楚只要呼延雷仍然是省委副书记,他必然要让文史远当市长的,马疾风现在已经无心与呼延雷斗了,他不可能为一个王步凡去得罪呼延雷和文景明,而呼延雷和文景明肯定会为文史远去和马疾风叫板。

  10

  官场上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情,没有不可能出现的事情,魏酬情出问题之后,文史远竟然说她收的贿赂都在天西县盖希望小学了,魏酬情之所以会收那些送礼者的钱,是因为在天西县当过常务副县长,知道那里的孩子上学非常困难,就想用这种方法帮助他们,初衷是好的,没有想到犯错误了。还有两个已经建好的希望小学,是两个私营企业建的,他们都说钱是魏酬情出的……

  针对这样的说法没有几个人相信,但是老百姓决定不了魏酬情的命运,乔织虹能够决定她的命运。一些人证物证对魏酬情有利,乔织虹就对反贪局下达了指示:酌情轻判。后来魏酬情因为自己没有花赃款,就只弄了个判三缓四,并没有蹲监狱。

  魏酬情化险为夷不久,文史远的妻子就病死了,魏酬情感激文史远,就加紧与牛荃闹离婚。牛荃还真有一股牛劲儿,不光不同意与魏酬情离婚,还把魏酬情与文史远私通的事印成传单到处散发,现在在天野市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十二月二十九日,王步凡本想着叶知秋回天南老家看女儿凡秋会回来,谁知没有回来。他因为无聊就在办公室里看报纸。报纸上也没有什么新东西,除了新闻之外,最让他注意的就是又有几个贪官被揪出来了。看完报纸,他见办公桌上有一封举报信,就拆开看,举报信竟然是魏酬情举报丈夫牛荃的,题目是《请看如此龌龊的环保局长》。

  尊敬的领导:

  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作为一名尚有良知的国家干部,我现在勇敢地站出来揭露我的丈夫牛荃的卑鄙行径和龌龊人生。

  我的丈夫牛荃生于1949年,现年52岁,家住北远县双虎乡十字坡村,1960年参加工作,先后任双虎乡干部、副乡长,后任石拱桥乡乡长、党委书记,1988年调任西远县副县长,后任县长、县委书记。我与牛荃相识是他当县长的时候,那时候我大学毕业分配到西远县政府办公室当秘书,在一个星期天的晚上,我加班,牛荃也没有回家,他以谈心为由将我骗至他的办公室里强行奸污了我,后来我怀孕了,他与他的农村媳妇离婚娶了我(我怀孕的孩子在出生时夭折,我因子宫大出血将子宫摘除,已无生育能力)。与牛荃结婚后,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将我调到市委统战部工作(调动我的工作时牛荃已是西远的县委书记)。

  1995年牛荃调任天野市环保局局长,从第二年开始牛荃就成了“上级管不到,同级管不了,下级不敢管,独霸一方”的“诸侯”。1996年天野市治理南河的污染情况,这项造福于民、影响深远的工程,竟成了牛荃捞取好处的淘金河,他将清淤和护砌河堤的工程承包给郑清源,郑清源一次给牛荃送了50万元现金。他背着我将50万元分别以前妻所生的子女牛奋蹄和牛耕勤的名义存入银行(存折牛奋蹄和牛耕勤各持一个,每人25万元)。1999年,天野市治理西郊湖的污染问题,牛荃将工程承包给买万通,买万通一次给牛荃送现金35万元,现在存折在我家的保险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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