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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_王鼎三【四部完结】(324)

  陈唤诚看没有任何人再说什么,才清清嗓子,用右手向后拢一下自己的背头发话了:“我看大家的态度都要回到平心静气,利于团结,利于稳定上边来,至于议论,有些时候我们要重视,有些时候也可以忽略不计。下边我谈两点个人看法。一、关于井右序同志提议组建河东铝电集团的事情,我个人认为是可行的,但是要等我们去北京开会回来之后再研究决定,这个事情同志们可以先考察考察,酝酿酝酿。二、我个人同意坦平同志辞去工业强省委员会主任职务,季喻晖同志辞去副主任职务,提议井右序同志暂时代理工业强省委员会主任职务,增补的副主任人选待定。大家就这两个事情表决一下吧。”因为今天开的是民主生活会,陈唤诚想尽量把气氛搞得民主一些。刚才路坦平说自己要辞去工业强省委员会主任职务,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陈唤诚已经把它当作真心话将了路坦平一军,他也没有就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作任何解释。路坦平心里虽然不高兴,嘴上却不能再说什么,因为是他自己提出要辞去工业强省委员会主任职务的。

  大家对陈唤诚所提的两个建议举手一致通过,包括路坦平的支持者,他们对路坦平的做法有些不理解,但是面对陈唤诚的提议谁也没敢提出不同意见。陈唤诚又说:“今天的会议开得很好,散会后,井右序同志应该就组建河东铝电集团的意向搞一份可行性报告,在适当的时候咱们召开个专题会议研究一下。最后我强调一点,不管河东省现在面临什么困难,我们作为一个共产党人,一定要坦荡无私,团结协作,目的是纠正错误,继续稳定发展,而不是要追究某一个同志的责任,这一点大家一定要以正确的态度来对待。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强调集体领导,强调社会和谐,河东省出现的一些问题在座的各位都负有一定责任,当然我作为省委书记是应该负主要责任的,工作还要干好,责任不能推卸,和谐发展不能止步不前……”

  正在陈唤诚讲话的时候,省委秘书长欧阳颂慌慌张张推门闯了进来,然后擦着头上的汗珠,望着省委书记陈唤诚和省长路坦平说:“陈书记,路省长,刚才我送李书记到医院去,在路上他一直昏昏沉沉说胡话,到医院以后就昏迷了,看来他的病情很严重啊。”

  大家被这个消息惊呆了,陈唤诚从座椅上站起来质问欧阳颂:“欧阳,怎么回事?李书记到底是什么病?”

  欧阳颂擦着头上的汗说:“看样子不像是感冒,李书记很可能还有其他病,医院已经在详细检查李书记的身体。”

  欧阳颂的话更让会议室里的人吃惊,尤其是他说的可能还有其他病。陈唤诚对李宜民的病情特别挂心,路坦平神态自若地在看自己左手的指甲,好像对李宜民的病情有些漠视。陈唤诚来不及多想就要跟欧阳颂离开会议室,忽然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失态,又扭回头说:“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吧,没有议完的问题以后再议,散会!同志们,宜民同志有病,咱们就集体到医院里去看望一下吧。”

  大家的神情都很严肃,跟随陈唤诚走出会议室,准备到医院去看望李宜民。在离开会议室的那一刻,难免发出唧唧喳喳的议论声。

  大家的议论多半是交头接耳般的嘀咕,彼此尽量把声音放得很低,除了交谈对象绝不会让第三者听到。

  王步凡和林涛繁并肩走出会议室,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握了握手准备再见。王步凡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追上林涛繁,拉一下他的衣服,等林涛繁到一边后,王步凡小声说:“现在省里边非常乱,你告诫天野的同志,一心干工作,不要到其他地方多走动,特别是不要来省城看望我,一个都不要来。”

  林涛繁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他并不是没有思想的人,他知道王步凡说这话的意思,就笑着点一点头:“你可真是人精,什么事情都考虑到了。”

  “你也不是妖精,我还有几句话提醒你。”

  “我洗耳恭听,说吧。”

  “为官这么多年,最深刻的体会是:身为一把手,对上,方向比努力重要,能力比知识重要,服从比建议重要;对下,要让反对你的人理解你,让理解你的人支持你,让支持你的人忠于你。允许有人不喜欢你,但是不能让他们反对你或者恨你,万一有人恨你,也要让他怕你,不敢明目张胆地和你争论……”

  不等王步凡说完,林涛繁急忙说:“金玉良言,金玉良言啊!我以后不写那么多文章了。”

  “该写的还是要写,但是作为市委书记,你的首要任务肯定不是写文章。”

  “那是,那是。”林涛繁佩服地点着头,两个人握手分别。

  23

  欧阳颂和闵锐护送李宜民到河东省第一人民医院,在车上欧阳颂给李宜民的爱人摆蕴菲打电话,摆蕴菲的手机一直占线,他就把电话打到李宜民的家里,是李宜民的女儿李梅接的电话。天气预报说天要下雨,李梅从学校回家取衣服正好接了这个电话。当她听说爸爸病了,李梅手中的衣服吓得掉在地上,然后哭着问:“欧阳叔叔,我爸爸怎么啦?”

  欧阳颂说:“梅子,你爸爸可能是因为劳累过度病倒了,不会有什么大事,我刚才给你妈妈打电话,她的电话一直占线。梅子,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们现在要到省第一人民医院去,正在路上。梅子,用不用派车去接你?”

  “不用,我坐出租车赶过去。我妈妈只顾工作,从来就不关心我爸爸!”梅子放下电话准备出门,她又折回来给她妈妈打电话,电话里传出: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梅子很不高兴地放下电话,锁了房门小跑着下楼。出了天首市公安局家属院,梅子拦了一辆出租车向省第一人民医院赶去。梅子今年十六岁,是个初三毕业班的学生,她聪明漂亮,学习成绩优秀,一直是李宜民和摆蕴菲夫妇的骄傲。省委给李宜民分了房子,在古都路北边,因为天首市公安局离梅子的学校近,又要照顾到妻子摆蕴菲上班近一些,李宜民一家仍然住在这里,一直没有搬。

  欧阳颂用胳膊托着李宜民半昏迷的头,李宜民在迷迷糊糊中不由回忆起自己坎坷曲折的人生道路:他十六岁那年父亲在红星煤矿的一次事故中为抢救工友牺牲了,父亲的亡故,家里像折了擎天柱,因为贫穷,他高中只上了一年就辍学务农。十八岁接父亲的班到红星煤矿当了一名矿工。父亲的死对母亲的打击很大,不久母亲得了肝病,他除了工作就是照顾母亲。二十一岁那年母亲死于肝癌,他成了孤身一人。那种年代矿工低人一等,再加上他是个孤儿,谁家的女儿也不会青睐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穷小子。他没有谈恋爱,却把心思全部用在工作和学习上,年年是先进工作者,二十五岁那年入了党,二十八岁那年因为救人立功提干,三十岁那年恢复高招,李宜民考上一所矿院,毕业后当了红星煤矿的工程师,几年后他当了矿长,之后又调到天首市当了副书记、市长、市委书记,五十五岁升任河东省纪委书记。陈唤诚到河东省任省委书记的时候他是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他比妻子摆蕴菲整整大十四岁。摆蕴菲的父亲也是一名矿工,有一次井下出现塌方事故,摆蕴菲的父亲被埋在煤堆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李宜民拼了命用双手扒开煤石,把人救出来,可是因为救人,他的十个指头全部磨破了。因为李宜民救过摆蕴菲父亲的命,他当时为了报恩让十六岁的摆蕴菲当了李宜民的未婚妻,摆蕴菲当时根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她不愿意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十四岁的男人,那时候摆蕴菲的心气很高,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幻想,根本不愿意考虑个人的婚姻问题。李宜民把摆蕴菲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从来就没有勉强过摆蕴菲,始终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看待,在她面前甚至从来不说与爱情有关的话题。后来摆蕴菲的父亲死于肺癌,母亲又于父亲病故的第二年死于骨癌。当时摆蕴菲还在平州上高中,她是个能歌善舞的活泼姑娘,但是一夜之间的天崩地陷,使她成了孤儿。面对父母双亡的沉重打击,她得了急性黄胆肝炎,是李宜民送她住医院的,替她交了医药费,还悉心照顾她,就像大哥哥一样照顾她,医院里的人也都以为他们是兄妹两个。摆蕴菲病好之后再也没有舞姿和歌声了,那一年参加高招还没有考上大学。她说什么也不想再复习考学了,是李宜民耐心地鼓励她,开导她,她终于在第二年考上警校。在警校学习期间,李宜民扮演了家长的角色,一直供摆蕴菲把大学读完。在摆蕴菲参加工作的时候,已经是红星煤矿矿长的李宜民才吐露了真心话:“蕴菲,当年我救你父亲根本不需要他报答的,你父亲的话我从来就没有当真过,那个事情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我比你大十四岁,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看待,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孤儿,我需要一个妹妹啊,你才二十二岁,应该去找属于你自己的生活伴侣。如果你以后还认我这个哥哥,就把我当亲哥哥看待吧。矿上有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带着一个小女孩挺可怜的,那个寡妇今年三十五岁,模样和人品还都可以,比我小一岁,有人把她介绍给我,我想和她组成一个家庭,我也确实该成家了,以前没有成家是因为要供你读书,现在哥哥的任务已经完成,以后你也可以独立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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