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弘毅殷切地对刘茂林说：“可以考虑一下给万福房地产公司贷款建4期的事儿，只是你这边还要从夏菁菁身上下手，想方设法搞到万玉福手中掌握的录像，这才是最终使咱们化险为夷的万全之计!这样，咱们就可以变被动为主动，把万玉福手中拿着捅咱们的刀把子拿过来，从而钳制住万玉福，叫他不敢再轻易做出有损咱们华行形象的事儿!”
蒋孝明狠狠地抽了把他呛得很难受的廉价烟后，最终说出了更狠辣的一句话：“咱们要想变被动为主动，还可以考虑一下，怎么置万玉福于死地!即使是置不了万玉福于死地，也叫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叫他对咱们投鼠忌器!譬如，咱们从万福贷款4个亿建市贸中心大厦的事儿做文章，说万玉福在贷款证件不齐全的情况下，伪造相关证件，诈骗咱们华行4个亿。上头正对万玉福的市贸中心大厦不感冒呢，万玉福又是黑社会，他也害怕上头再揪他的市贸中心大厦：再揪他一次，他的小命休矣，万福房地产公司恐怕也要自此破产倒闭!”
陈弘毅点头，赞成蒋孝明的做法。
刘茂林说：“万玉福贷款4个亿建市贸中心大厦时，伪造相关证件，这事儿确实存在。只是，他说，这是咱们密授他伪造的证件……现在，咱们反过来说他伪造证件，欺诈银行，这是不是有点儿说不出口?感觉咱们有点儿故意害人的味儿!”言下之意，就是蒋孝明密授万玉福伪造相关证件的。万玉福亲口对刘茂林说过这事儿。
蒋孝明再次狠狠地摁灭烟头在烟灰缸里，神情凛然地对刘茂林说：“万玉福现在都要把咱们放在砧板上剁了，你对他还心存妇人之仁?散会后，我叫你立即去做这件事儿，你直接给金明市华行的信贷员朱莉联系。万玉福向金明市华行贷款4个亿建市贸中心大厦时，朱莉是第一个审核万福房地产公司贷款手续的人，你叫她直接指证万玉福贷款手续有假，涉嫌欺诈咱们华行!”
刘茂林一时吓得冷汗直冒，心想：我在蒋孝明这里花了很多钱，调离了金明市华行，调到了分行营业部当副总兼票据中心主任。原本想着彻底跟万福房地产公司的事儿摆脱干系，没想到终是跟金明市华行联系在了一起，而且跟万玉福纠缠得更厉害，至现在，工作上的事儿和私人恩怨纠缠得成了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的乱麻团!想到这里，刘茂林试着对蒋孝明和陈弘毅建议说：“这样吧，我一方面找朱莉沟通此事，抓紧时间整理万玉福涉嫌欺诈咱们华行的材料，一方面尽快跟万玉福见见面，探探他的口气，叫他对咱们不敢随便造次!”
陈弘毅更赞成刘茂林的做法，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
2
审判苏万青时，万玉福也在现场。听了苏万青疯了般的嚎叫，因为万福房地产公司即将倒闭想要跳楼的他不觉笑了，他预感到自己的悲剧命运就要转机了，暗想：不管这些华行领导如何想方设法擦他们屁股上的臭屎，只要我手中掌握着他们受贿我巨额房产的录像，他们都无法擦干净!看吧，不久，他们肯定都会乖乖地向我投降，给我积极支招贷到款，把市贸中心大厦建起来。
果然不出万玉福所料，刘茂林第一个向他“投降”来了。
这天双休日，刘茂林主动邀请万玉福吃顿便饭，万玉福嘿嘿笑着，半推半就着应允。万玉福和刘茂林关系相对不错，二人经常饭局不断，今天，吃厌了鲍鱼、龙虾、燕窝、猴头、海参等所谓名贵的东西的二人一咕哝，便开着各自的车，去了金明市西郊绿荫农庄吃特色农家饭。
这年头，兴许是城市生活压力太大，人们都喜欢有空去农村遛遛，刘茂林尤其是这样子。在农村看看一望无际的绿色，放松一下紧张的视神经，呼吸一下没有汽车尾气味道的新鲜空气。走近院墙矮矮的农舍，听听鸡鸭狗猫的叫声;吃饭时分走在土路上看看村庄上空袅袅升起的炊烟，看端着大海碗的乡民蹲在自家门前一边哧溜哧溜吃面条，一边议论着庄家的收成;看浓浓的树荫下妇女们一边纳着鞋底儿，一边叨叨着东家长西家短;看红红的太阳底下，光屁股小娃娃三五成群地活尿泥打洼窝……身处这等祥和宁静自在悠闲的乡村环境里，对常年在大城市生活的人，尤其是官场中人，该是莫大的福分!至少刘茂林这么认为。
刘茂林和万玉福开着各自的豪华车，冲出车多人多楼层高的金明市，将车停泊在绿荫农庄的土路上。刘茂林更多是在领略绿荫农庄的自然风景，不时地回想儿时和少年时候经历的那些历久弥新的农村生活片段，心里一时充满轻松愉快的感觉。
万玉福则不然，他好像被勾引起了一些忧伤的记忆，更被绿荫农庄临街的房子上写着的触目惊心的“拆”字所震撼，他的情绪在跌宕起伏。原来，金明市政府已经将绿荫农庄列为了下一步拆迁的目标，这不，绿荫农庄方圆数十里地的临街房上都写着触目惊心的“拆”字。万玉福身为房地产开发商，一看见“拆”字，就激动兴奋，因为“拆”之后就是“建”，建起了商品房，紧跟着就要卖房，就要收获巨大的经济效益!可是，这会儿一想起“建”，万玉福很快又想起了万福房地产已经停建一年多的市贸中心大厦……
刘茂林和万玉福在绿荫农庄觅到了一个建在水上的休憩场所。这是一个覆盖着茅草的伞状木亭子，木亭子遮住了盛夏季节白花花的太阳光，亭子下的环境还算是阴凉。木亭子四面透风，下面是一张厚实的木桌子和几把木椅子，木桌子木椅子固定在了水上面架着的厚厚木板上，透过木板的缝隙，可以看到水里面游动的活泼泼的鱼儿和青绿色的水草，真是一个赏心悦目别有情趣的所在。二人挟着各自的黑皮包坐在亭子下面的木椅子上，招呼绿荫农庄的老板过来，点了传统的鸡鸭鱼等。
不久，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鸡鸭鱼肉端上了桌子，二人齐齐嗅了嗅，不约而同说：“真香!”一下子有了共同话题。
刘茂林说：“说实话，感觉好像没小时候闻见的肉味香!那时候，我们家在豫东县城郊乡住，父母虽然都是国家教师，但是工资低，他们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要看病，还要养活仨孩子，生活条件差得很，一日三餐吃不饱的时候多了，更别说吃肉了。想想，我们家那时候的日子还不如当地的老农民，因为老农民自家种着地，地里产着粮食和蔬菜，最起码能吃饱肚子!”
万玉福老家也在农村，对刘茂林说的话深有体会，说：“确实，那时候的农村，一家杀猪宰羊在大锅里煮肉，满村子都是肉香味。”说着，万玉福竟开始欷起来，给刘茂林讲了一件他永世难忘的事儿：“那是我刚六七岁的时候，正在村东头的家里喝能照见人影子的面疙瘩汤，忽然闻见村西头有肉香飘来，便端着带着豁子口的青花边白瓷碗，对，就是海碗，巴巴地跑到了村西头，眼巴巴地蹲在煮肉的大铁锅旁边。大铁锅下面木材熊熊地燃烧着，锅里的煮肉水翻滚着，上面热气腾腾，肉香四溢，我禁不住诱惑凑近大铁锅，多想捞一块肉吃吃啊，哪怕舀一勺煮肉水喝喝也行，可是，我被人赶走了，手中的海碗同时被夺走，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成了几瓣子。就因为我们家的成分高，是富农，注定要被人欺负!在农村被人欺负到十五六岁，我出来了，去工地上给人掂泥兜子，掂了几年泥兜子，然后干到了泥瓦匠，再后来干到了监工、包工头，直至干到房地产开发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尽皆尝遍。我虽然是个农村人，但是我不喜欢农村人，我对农村人的反感从小时候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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