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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特传_[法]西蒙娜·德·波伏瓦【完结】(33)

  星期一和星期二萨特一直躺在床上。星期二晚上,拉普雷斯勒医生同泽 登曼一起来了。萨特的血压是 215。他们会诊了很长时间。除了通常的药, 他们又开了强力减压剂和瓦列莫去帮助他少抽烟。他们建议他起床后坐在安 乐椅上,并且下午睡一觉。

  生活又走上正轨。萨特在家吃饭,星期天西尔薇给他带来午饭。星期四 是莉莲,星期一和星期五是米歇尔,其余三天是阿莱特。而所有的晚餐,都 是我到他那儿去时买一点东西去吃。

  10 月 15 日(星期三)上午,泽登曼又来了。萨特的血压降到 160。他减 少了药物,并对萨特说,他可以出去走动了。萨特这样做了。看来他好像恢 复到病前的那个样子,但他服用的药物又引起小便失禁,有时在夜里,以致 弄脏了他的睡衣,看见这些事情的发生,他表现得无所谓,而我则感到十分 难过。

  尽管如此,他带着一种固执的表情说,他还要抽烟。我坚决反对他这样 做。如果他年老糊涂,深为痛苦的将是我──他并不意识到自己的实际状况。 是我说服他了吗?或者他被米歇尔读给他听的一篇文章所影响?那篇文章 说,在动脉炎的病例中,抽烟可能导致一条腿截肢。总之,他几乎不抽了。 他一天不超过四支,有时他只抽三支。

  有许多次,他好像为自己的境况而痛苦。一个星期日晚上,我们谈到,

  一个人不可能指望活上一百年。他说:“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哑角的角色。” 第二天我向他提到这句话,他告诉我他为什么这样说,他恼火的是,加维冒 顶他的名就西班牙问题在《解放报》发表一个谈话。

  这个谈话发表在 1975 年 10 月 28 日,当时佛朗哥奄奄待毙。萨特说,佛 朗哥有“一张拉丁人的可恶的混蛋嘴脸”。这个说法使许多读者气愤。萨特 说:“这是一个错误──在谈话最激烈时讲出的词语在写成文字时获得了另 外一种意义──但这完全是我自己的错。佛朗哥有他名符其实的脸;无疑他 是一个坏蛋,也没有人会否认他是一个拉丁人。”

  他的健康状况没有恢复,他也知道这一点:“我的身体不是很好。”一 天早上,他和莉莲在附近的“自由女神”咖啡店吃早饭时说道。他抱怨自己 的嘴特别是喉咙有些麻木,使他的吞咽十分困难。他喝一杯茶或一杯桔子汁 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他的糖的含量还正常,但他的行动越来越困难了。11 月 19 日(星期四),从他的住处到“自由女神”咖啡店,一百多米的路他走得 非常困难;大约两点,他去蒙巴拉斯城楼脚下的巴西饭馆时──我们常在那 儿吃午饭──也是行步艰难。第二天泽登曼来看他,泽登曼发现萨特恢复得 不太好,有些担心,拉普雷斯勒傍晚时也来了, 他认为萨特比他前一次见他 时要好,总的健康状况也还好。但就他的运动神经(走路,吞咽)而言,他 对我说:“萨特已降低了一个水平,他不可能再升上来了。”我还记得,两 个月前,萨特登上了护城墙;我担心是否有一天,他完全不能动弹了。由于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能力,他又有一个肠功能失禁。这太可怕了,当你的 精神还健全时你的身体却背叛了你。

  就理智而言,萨特是完全恢复了。他说:“最重要的事就是工作,幸运 的是,我的头脑还不错。”他又对我说:“我的头脑现在比以前很长一段时 间要清醒得多。”这是真的。他奋力地同维克多一起写他们计划的那本书《权 力和自由;他对我给他读的书和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都有浓厚的兴趣,特 别是对戈德曼的情况①,他了解得非常详细。11 月中旬,我们认为戈德曼的 上诉可能被驳回,萨特在维克多的帮助下,拟了一封抗议信打算交给《世界 报》发表。后来因为对戈德曼的判决被撤消,萨特没有发表它,戈德曼的朋 友都因这个审判结果而高兴。

  由于萨特进行了许多活动,他再次感受到生活之乐趣。一天上午莉莲问 他:“依赖别人,这不是让人很恼火吗?”他微笑了:“不。这甚至使我觉 得有点愉快。”“被人宠爱吗?”“是的。”“因为你觉得我们爱你?”“噢, 我早就知道这个了。但这是让人高兴的。”11 月 10 日,《新闻周报》的欧 洲版发表了萨特同简·弗里德曼的谈话。她问他:“当前您生活中什么是最 重要的?”他答道:“我不知道。一切。活着。抽烟。”他完全感受到这个 蓝蓝的和金黄色的秋天之美丽,他乐在其中。

  萨特常被要求签名于一些声明和呼吁,他一般都不拒绝。他同马尔罗、

  孟戴斯·弗朗斯、阿拉贡和弗朗索瓦·雅各布签名于一个呼吁书,去制止在 西班牙判处十一个人死刑的行动①。当那十一人被处以死刑时,他签名于一个 抗议信和一个呼吁书,号召举行一次向西班牙进军。他同密特朗、孟戴斯·弗 朗斯和马尔罗共同抗议联合国把犹太复国主义视为种族主义的决议(见 11

  月 17 日的《新观察家》)。他在一个要求改善被关的士兵的状况的呼吁书上 签了名,这个呼吁书于 12 月 15 日在巴黎互助大厅上被宣读。 他有一个新的娱乐活动。阿莱特为他租了一台电视机,有好的西部片或 娱乐片时,我们就看一看。萨特坐得离电视屏幕非常近,这样他可以看得较 为清楚。一个星期一的上午,我同他去看一部很不错的希腊片《演员游记》。 经理专门为我们放这部片子;只有几个朋友在场,这样,我可以给萨特读字 幕而不妨碍别人。

  12 月 1 日,萨特收到署名 G.I.N 的一封恐吓信??吉泽尔·阿里米认为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6.1.N.是一个极右翼团体,它自称爆炸过《解放报》的 图片社。萨特向附近的警察局报了警,我让人安了一个防弹门。我真有点担 心,但萨特不怎么在意。他的宁静没有受到破坏。“这三个月我过得极好,”

  12 月底他对我这样说,他的确容光焕发。1976 年初,人们问他,他希望人们 ① 戈德曼是一个左派分子,他被控告和被判定犯有拦劫和暗杀一位药剂师的罪行;在上诉中。他的暗杀罪被 弄清楚了,但拦劫罪没有搞清楚。在监禁期间他写了一本书《回忆一个无名的犹太人》。他后来被暗杀, 而杀害他的凶手一直逍遥法外。戈德曼是《现代》编辑部的成员。

  ① 这个呼吁书发表在 9 月 29 日的《新观察家》上,由富柯、雷吉斯·德布雷、克洛德·莫里亚克、伊夫·蒙 当德等人亲自送往马德里。

  怎样来祝愿他,他热切地说:“万寿无疆!” 我们同西尔薇一起去日内瓦作了一个短期旅行,这使萨特非常高兴,尽 管下着雪,天气很冷。我们在古城里散步;参观了科佩特和游览了洛桑。回 到巴黎,萨特又恢复了他同维克多的工作。他甚至又开始写起东西来了。他 的笔迹潦草模糊,难以辨认,但维克多能够辨认出一点来。他在尽最大可能 追求他自己的价值。“我不相信我写出了什么,”他对我说。但他发现自己 正在《存在与虚无》和《辩证理性批判》的基础上进行自我批判,这说明他 是相信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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