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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嘹亮_孔庆东【完结】(19)

  第三段,“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第一句中,出现了“匆匆”二字。这是明确地点题了。说明题目的“匆匆”就是写时间的,就是写这去去来来的时间的。下面,以日子和“我”的关系,进一步把匆匆的日子形象化。我们都知道时间的可贵,但是怎样写出这个可贵,是非常不容易的。朱自清在这里,采用了以有形写无形的技巧。他笔下的日子,仿佛是可以看到的,仿佛是触手可摸的。他用了一串排比句。在修辞手法上,用了拟人。把时间流逝的状态写到了入木三分的地步,写得让人身临其境、如在目前。真的能够令人产生恐慌,从而写出了“匆匆”的力量,写出时间之流的不可抗拒。

  第四段,“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么呢?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的回去罢?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

  承接上文“时间之流不可抗拒”的意思,进一步来写人与时间的关系。时间既然这么无情,这么冷漠,这么不可抗拒,那么我们怎么办呢?这里,朱自清写出了人与永恒的矛盾。在永恒面前,显出了人的渺小。“徘徊”二字值得注意。它写出人的无可奈何,人的永恒的困惑。一般的人想到这里,也就会止步了。因为反正干什么都是渺小的,都是没有意义的,都会在宇宙中被时间淹没得一丝不剩的。但是,朱自清没有止步于此。他最后一句说:“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这一句话,由自愧转向了自励,自我激励。前面写出了时间流逝的不可抗拒,但是这里偏偏要抗拒。这才是生命的意义。人类文明,都是在与自然的抗争中产生的。人与自然抗争,与时间抗争,不是为了要战胜自然,战胜时间,而是因为抗争本身就是生命的意义。如果一味地顺从自然,那我们就不应该生存,我们生下来就死去算了。这一段,是全文的思想核心。

  最后的第五段,只有一句,“你聪明的,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这一句基本上是重复第一段里的第二句,只更换了一个字“你”的位置。上文虽然强调了抗争,但抗争并不能消除对时间的困惑。所以这最后一段又回到对时间的质疑,造成一种回环往复的味道,全文以发问开始,又以发问结束,格外发人幽思。

  回看全文,朱自清以小写大,以“小我”的感受,写出了“大我”的问题。表现了一种五四情怀。在五四时代,时间问题得到了比较普遍的重视。《匆匆》就是其中的一篇杰作。这样的散文是超越时代的,也是超越国界的,今天读来依然令人震撼。

  《匆匆》在艺术手法上也非常有特色。清新,亲切,流畅的口语与书面语巧妙结合,形象化的表现手段,体现出白话文的极大魅力。文章中有典型的白话文的标志:“的”,“了”,“啊”,“呢”,但也有“涔涔”,“潸潸”,“确乎”,“凝然”这样的文言词汇。白话文的魅力不是完全排斥文言文,而是吸收文言文中有用的精华,这样才会更上一层楼。朱自清创造了一种十分标准的散文语言,我们今天仍然把这样的语言作为写作的规范。

  《匆匆》还运用了一些修辞手段。如排比,设问,比喻,拟人,这些修辞手段运用得非常自然,产生了一定的情意化、风趣化的效果。比如第三段,把时间写得好象有几分淘气的样子。

  这篇文章的优美之处还在于,结构和谐、感情自然而深婉、语言标准、富有音乐性和诗之美。比如第一段,抑扬顿挫,“去了”,“枯了”,“谢了”,音调是仄,平,仄。“再来”、“再青”、“再开”都是平,“不复返”则是仄,读起来有诗歌的感觉。这是整齐与流动的完美结合。多读这样的散文,能陶冶情操、修身养性、使人永葆青春,望大家多读这样的好文章。

  好,《匆匆》这篇文章,今天就匆匆讲到这里。和大家一起度过了一段匆匆的时光,祝同学们在你们美好的一生中,对得起每一个“匆匆”。

  艺术化的人生:朱光潜的《谈美》(1)

  美学这东西来到中国,只有100多年的时间。这样讲并不意味着中国古代就没有“美学”,而是说作为一门独立的现代学科,美学是到了晚清才从西方引进的。而中国古代其实拥有非常丰厚的美学传统,一经与来自西方的新知识结合,便产生了特色鲜明的中国现代美学。

  中国现代美学的早期大师有王国维、梁启超、蔡元培、鲁迅等。其中王国维的造诣最高,他力图打通中西美学,并结合现实人生经验来观照中国的文学艺术。王国维著有《宋元戏曲考》、《人间词话》等杰作,其中《人间词话》可说是一部精彩的美学经典。

  到了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美学”作为一个现代学术和现代文化概念,开始在社会上流行。这时致力研究美学的主要有北京大学的朱光潜和宗白华教授等。其中朱光潜除了写有《文艺心理学》等学术专著外,还用了很大精力进行美学的普及工作,所以他的影响更大一些。这里介绍的《谈美》就是一本雅俗共赏的美学佳作。有人说:“作为普及性的、通俗性的学术著作,《谈美》仍然是一本经典,至今没有一本新的《谈美》来代替它。”

  朱光潜,字孟实。1897年生于安徽桐城,1986年逝世于北京大学,他90岁生涯的大部分都贡献给了中国的美学事业,所以晚年的他和宗白华都被尊称为“美学老人”。20世纪80年代,他们在未名湖畔散步的身姿,已经成为北京大学师生永远怀念的风景。

  朱光潜的《谈美》写于1932年,由著名的开明书店出版。在此之前,他写过一本《给青年的十二封信》, 用书信的形式,漫谈文艺、美学、哲学、道德、政治等问题,发人思考,指点迷津,在青年中引起很大反响,成为重印了30多次的畅销书。但这本书主要谈的是人生修养,还没有充分展示朱光潜的美学思想。于是,作为《给青年的十二封信》的姊妹篇,朱光潜以“给青年的第十三封信”为副标题,写作了这本《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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