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周作人知堂书话_周作人【完结】(247)

  高明的民歌,对于民俗学的研究,虽然一样有用,从文艺或道德说,便不免

  有可以非难的地方。绍兴“秧歌”的扮演,至于列入禁令,江浙通行的印本

  《山歌》,也被排斥。这册中所选的二十篇,原是未经著录的山歌,难免也

  有这些缺点。我想民间的原人的道德思想,本极简单,不足为怪;中国的特

  别文字,尤为造成这现象的大原因。久被蔑视的俗语,未经文艺上的运用,

  便缺乏了细腻的表现力:简洁高古的五七言句法,在民众诗人手里,又极不

  便当,以致变成那个幼稚的文体,而且将意思也连累了。我看美国何德兰

  (Hend-land)的《孺子歌图》,和日本平泽平七(H·Hirazawa)的《台湾

  之歌谣》中的译文,多比原文尤为明瞭优美,这在译界是少有的事,然而是

  实在的事。所以我要说明,中国情歌的坏处,大半由于文词的关系。倘若有

  人将他改作如《妹相思》等,也未始不可收入古人的诗话;但我们所要的是

  “民歌”,是民俗研究的资料,不是纯粹的抒情或教训诗,所以无论如何粗

  鄙,都要收集保存。半农这一卷的《江阴船歌》,分量虽少,却是中国民歌

  的学术的采集上第一次的成绩。我们欣幸他的成功,还要希望此后多有这种

  撰述发表,使我们能够知道“社会之柱”的民众的心情,这益处是溥遍的,

  不限于研究室的一角的。所以我虽然反对用赏鉴眼光批评民歌的态度,却极

  赞成公刊这本小集,做一点同国人自己省察的资料。

  中华民国八年九月一日。

  □1919年作,1923年

  1月刊《歌谣》6号,署名周作人

  □收入《谈龙集》

  评尝试集匡谬

  南京高师教员所办的《学衡》第一期里,有一篇胡先骕君的《评〈尝试

  集〉》,是对付胡适之个人而作的。听说这胡君便是胡适之在《新青年》上

  嘲笑过的“翡翠衾寒,鸳鸯瓦冷,..早丁字檐前,繁霜飞舞”的好词的著

  者,但现在却异其面目,据了中外古今的大道理,来批评新诗了。评新诗原

  很好,只可惜他太“聋盲吾国人”了,随意而言,很有几个背谬的处所,不

  合于“学者之精神”。我因此也不辞“翻胔剔骼”之讥,略加匡正,窃取“不

  事嫚骂”与“必趋雅音”之二义,题曰“《评〈尝试集〉》匡谬”。

  一、梅光迪君在《评提倡新文化者》文中,痛骂“彼等”“言文学则袭

  晚近之堕落派”,而胡君的文章却劈头就引“辛蒙士”的议论。难道胡君竟

  不知辛蒙士正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堕落派”么?倘使胡君肯买一本辛蒙士的

  论文来一查,便不至于被同志的梅君掌嘴了。大约他只购求了

  Eve-ryman’sLibrary里的一本《辜勒律己之文学传记》,一见卷头的序文,便以为定是

  一位文学正宗的老博士所作,赶忙引用起来,岂料他竟是威尔士的一个堕落

  派呢?于是便上了这一个老大的当了。像他那样于欧西文化有“广博精粹之

  研究”的学者,尚且不免“所知既浅。..束书不观,中乃空虚无有。”可

  见“新文化”之真不易讲了。

  二、胡君说,“乔路但时之英德意文。与今日之英德意文较,则与中国

  之周秦古文。与今日之文字较相若”。今日之“文字”是什么?是指用汉字

  所写的文言,还是指用汉字所写的白话呢?照道理讲起来,所说的当然是后

  者。但即使依彼等的“诡辩”,以为所谓今日之文字是指文言,那么正与今

  日之英德意人的不用乔路但时之英德意文“相若”,今日之中国人也应至少

  不用周秦古文了。然而《学衡》上《国学摭谭》的序里第一句便说“粤稽我

  炎夏”,请问这是什么时候的古文?胡君知道这粤字在今日之文字中只用作

  广东的别称么?

  三、胡君说,“今日人提倡以日本文作文学,其谁能指其非。”我真料

  不到胡君会发这样通达之论,他明明是赞成胡适之的提倡废弃古文而用白话

  文了。因为日人提倡以日本文作文学,不但是废弃汉文,乃是废弃日本的古

  文而用日本的白话!这件事实也并非什么僻典,只要稍读日本近代文学史的

  都知道。胡君倘若预先一查英国阿斯敦的《日本文学史》(美国

  Appleton

  书店有翻板),便不至于闹出这场笑话来了。刘伯明君在《学者之精神》上

  说,“真正学者,不敢自欺欺人,必俟确有把握,而后敢以问世。”这几句

  话很像是对于好朋友的诤言,看了不禁代为惶愧。我并不如梅君一样,贸贸

  然断定胡君是伪学者,不过忠告几句,万不可不有“学者之精神”,倘若他

  有志变成真学者。

  四、胡君说,“陀司妥夫士忌戈尔忌之小说,死文学也,不以其轰动一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