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北与山西之间，南北绵延着巨大的太行山脉。自古以来，要称霸中国，控制太行山脉的东西两侧，即河北与山西，是最为重要的。据说，只要控制了这一方，也就等于取得了天下的三分之二。唐帝国的开山鼻祖唐高祖李渊的举兵之地就是太原。
但安禄山只是抓获了太原府的长官，并没有在太原驻军，又将何千年、高邈二将撤了回去。他当时只想攻占洛阳，把杨国忠赶下台。如果他真的打算进行一场政变、推翻唐王朝的话，他自然不会忘记效仿自古就有的大战法，占领北都太原，然后窥视长安。他的这一做法后来成了致命的要害。
占领了灵昌的安禄山，在行军途中突发了追猎喜鹊的雅兴，对这种游戏的爱好还是受玄宗的影响，他难以忘怀。
十二月五日，进入了汴州城。本来摆好了迎击阵势的守城士兵，在滚滚而来的大军面前恐惧畏缩了，放下了武器。
安禄山本来对投降的将士和人民还是以礼相待的。
汴州城的守兵已经为安禄山的入城做好了准备。为欢迎安禄山，他们在城楼前的道路两侧列队站立，百姓们也为了一睹安禄山的风采而聚集在此。
乘坐在铁轿子上的彪形大汉安禄山出现了，从守城士兵和人群中爆发出了惊叹声，随即变成了狂热的欢呼声。
就在这时，一个人挥舞着鞭子、骑着马，从前面队伍中钻出，朝安禄山奔来。
玄宗皇帝和杨贵妃在一起，已在骊山脚下的温泉宫呆了两个多月。
十一月十五日，在书斋里，玄宗由翰林侍从白杨侍候着，趴在从南洋运来的红木书桌上，又在《老子》注释书的余白处加着旁注。房间里弥漫着烧过水银之后那发甜的、刺鼻的金属臭味。
皇帝在上朝时经常讲的那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话，均出自这本注释书。
这时，杨国忠进来了。为了汇报和乞求恩准，他每三天要出现在这离都城六十里左右的离宫一次。
"陛下，总感觉心里有事放不下。"
"又要对我讲你做的梦吧?"
"不是那事，是来自天文台的报告。说是六天前，在北方的天空星象变化有些奇异……"
"那还不是同你的梦差不了多少吗?"
"天文台长那厮说过，三年前有同样的运行，可被朝衡堵住了嘴。但这次他实在是害怕得不得了……"
"谷神不死，谓之玄牝。所谓谷神，就是指山谷中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玄宗又对《老子》加了注。
白杨见了说道："不是那样。谷神不死，是因为五斗米道派希望神不死，所以将谷读作欲。"
"臣所忧虑的是……"
"宰相，你打算用你担心的事来打搅朕的学习吗?"
皇帝用手制止了气盛好强的杨国忠。
"等等!你说因为想要谷神不死，是吗?嗯，有道理，这下有好的解释了。"
玄宗用小体字在注释书的旁白部分把他的想法写了上去，其实只不过是在他人的注上加注而已，却得意得像是获知了一个思想似的。首先，老子本身就是一个虚构的存在。
过廊上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紫禁队队长兼左右金吾卫总监、御史台长官袁木走了进来，跪拜在地。
"啊，原来是名声显赫的袁木啊。你的主人刚才一直就在用占星术的话来打扰我学习呢!"
"袁木，怎么了?"杨国忠问道。
"安禄山谋反了。九日凌晨他在范阳起兵，现正向洛阳进军。"
玄宗掩饰不住狼狈，一边用发抖的双手把厚厚的《老子》注释书推到边上，一边说道："这是不是哪个憎恨安禄山的人散布的谣言?"
怎么样，我不早就对你说了吗?你还不信，现在看到了吧?杨国忠一边嘟哝着，一边盯着狼狈不堪的玄宗。
他就等着这一刻。
杨国忠就这样留在了温泉宫。第二天，也就是十六日上午，召开了御前会议。在会上，他反复发表着豪言壮语。
"谋反的只是安禄山一人，在范阳以外地区，没有呼应的动向。倒可以认为，为了大唐的利益，现在正是打击他的绝好机会，现在并没有站到番人一边的军阀。陛下，用不了十天，我们就将安禄山的首级呈给陛下。"
在此关键时刻，是否对安禄山全面开战，玄宗仍然迟疑不决：他也喜欢胡旋舞，爱好打喜鹊，在遭到杨国忠嫉妒时，居然还号啕大哭，这样一个男子竟然会……
但与他所想的相反的战报一个接一个地到来，博陵、常山、巨鹿均已陷落。已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将安禄山阻挡在黄河北岸并予以歼灭。
十一月二十一日，玄宗回到了长安。
此时，十二卫、六率府的禁军各有其司令官，但却没有统帅全军的总司令官。而且，由于袁木对禁军的清洗，有能力又有骨气的指挥官不是被撤换了，就是被捏造的谋反罪给处死了。所以，杨国忠就把恰在此时入朝的伊西节度使封常清将军推荐给了玄宗。于是，惯于与番军作战的封常清被任命为洛阳防卫军司令。
第四部分 第118节：二十二、举兵(4)
二十三日，封常清率领六万士兵向洛阳进发了。在洛阳驻扎有三万禁军，与之汇合后将达九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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