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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怀仁堂_董保存【完结】(28)

  对毛泽东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叫他上山,他也明白,叫他上山来自然是要他讲话,讲话也自然是要按毛泽东的意思来讲……

  明明知道这些,但到了小组会上,他的发言还是有他的性格特点,还是他黄克诚的风格。他说:“……检查缺点使我们前进,不会使我们后退。毛主席教育我们要天天扫地洗脸,检讨了缺点,我们就会更加健康,就会干劲十足,更踏实。”

  他对前些天会上讲大跃进不足的《会议记录》中的三条缺点,还觉不够,还要补充以下几条:

  一、对农业生产成绩估计过高;

  二、比例失调;

  三、1959年的指标过大。

  头一条为主导,后两条与之有联系。

  在谈到人民公社问题时,他干脆说:“我考虑了这样一个问题,对不对请大家研究,去年搞好还是不搞好?我想,搞也可以,不搞也可以。从长远说,搞了好;从短期说,不搞也可以。北戴河决议的领导作用,赶不上七里营、徐水那一套。”

  越说他越有气,“现有有一种不好的风气,就是只能讲成绩,不能讲缺点。高扬到了一趟河南,看了几个地方,发现他们放的卫星不对头,炼的钢不能用,产量也不实,就给中央写了一封信,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结果材料转到了省委,省委大发雷霆,还不是因为说了你的不好的一面。这种风气很不好,有缺点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让讲缺点。”

  有好心者向他使眼色,他不管,还是要把心中的话都说出来。“去年开始,有了那么一股风,就是铺张浪费。不要说别人,就我们中央,出来开会,不是也铺张吗?我自己也吃了,也玩了,但心里头不舒服。开会带戏班子,这好吗?我们一天到晚对群众说,要人家勤俭持家,几个月不吃肉,可我们的干部吃那么好,群众听吗?……”

  他的这些话受到了一些同志的欢迎,也和一些同志发生了争论。他事后回忆说:“我当时的火气也蛮大。”

  至今当年参加会议的同志,说起黄克诚的这次发言来,还都记忆犹新,说黄老那是掏心窝子的话啊!

  那次会上,中央常委刘少奇、周恩来等和他谈过话,要他和彭德怀划清界限,但黄克诚总是“执迷不悟”。

  实在不行,毛泽东要亲自出马和他谈话了。

  作为毛泽东提名的总参谋长,应该说他身上有毛泽东欣赏的东西。毛泽东找他一起共进了晚餐。

  毛泽东谈话历来是天高地阔,无所不谈,说目前的形势,也说历史上的情况。

  当他们谈到当年四平保卫战的情况时,毛泽东突然问:“难道四平保卫战打错了?”

  黄克诚说:“开始敌人向四平推进,我们打他一下子,以阻敌前进,这并不错,但后来在敌人集结重兵寻我主力决战的情况下,我们就不应该固守四平了。”

  “守四平当时是我决定的。”

  这时黄克诚说出了字字千钧的一句话:

  “是你决定的也是不对的!”

  毛泽东说:“那就让历史和后人去评说吧!”

  这就是黄克诚。这也正是人们说的,刀架在脖子上了,他还和别人论理。

  黄克诚不这样认为,毛泽东是他信任的领袖,他认为就应该向毛泽东讲真话甚至提出批评,并希望毛泽东能够从谏如流。

  此后毛泽东又和他谈过许多,几乎每件事都有争辩,只是不同程度罢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主席给我戴五顶帽子。我和他争论起来了,说我和彭德怀是“父子关系”,我不同意。我和彭在一起共事,有的事情见解一致,但有很多时候我们的分歧也很大,怎么能说“父为子隐,子为父隐”呢?说我是彭德怀的政治参谋长,我说,我怎么是彭的政治参谋长,是你调我来当参谋长的嘛!我说我不行,是你非要我当。再说,他在山上,我在山下,相隔几千里……还有一顶,是说我们是湖南集团,我也不接受,同是湖南籍,在一起多说点话就叫湖南集团?主席说我们是军事俱乐部成员,我们有什么军事俱乐部啊?如果说我的观点和彭德怀的观点基本一致,我还是承认的……

  ……

  黄克诚如此说法,也就必然会有后来的结果,因而有人说,黄克诚是自食其果,这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如果说黄克诚在革命队伍中敢唱“反调”,那么,该从什么时候算起呢?他因为唱“反调”被撤职的事情,恐怕不下十次。

  说来话长了。我们只能拣几件很有特殊意义的事情说一说。

  说起来今天的年轻同志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时候,瞿秋白的“左”倾盲动主义正在占上风。湘南特委坚决执行这条错误路线,提出耸人听闻的口号,就叫做:

  “烧烧烧!烧掉一个旧世界!”

  “杀杀杀!杀尽一切土豪劣绅!”

  ……

  这些“左”倾盲动主义者,异想天开地以为烧光杀光了,敌人来了没有房住没有饭吃,就可以不打自退了。

  当时在永兴县委工作的黄克诚接到的指示是:

  县衙门要烧!土豪的房子要烧!县城的街道和商店也要烧!从衡阳到坪石公路两侧15里要统统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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