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归想，做归做，这么一个看似流程清晰明了的项目，搞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彻底一团乱麻了。
问题出在哪里，彭剑也说不清楚。这些年来的开发生涯，让他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就是动手前先理清思路。例如，做一个电商网站，一定是先做商品详情页，顺着商品详情页的购买按钮跳入购物车页面，再进入订单结算页，最后通过银行走支付手续。这种流程是很清晰的。
但做这个数据爬虫，他也想不清楚该从哪儿入手。就做那么一个程序，放到网上，一层一层地爬数据，得爬到哪年哪月?更何况数据是会变的，上一秒刚爬完下一秒就变了。更重要的是，被爬的网站就甘心你在它的服务器上爬数据吗?要知道，对这些大网站来说，流量是很宝贵的，人都访问不过来，更何况是一个爬虫程序的无效访问?一旦发现有机器在规律性地请求访问服务器，就会触发它们的防火墙规则，立即ban掉爬虫对网站的访问。
这一个月里，先是前前后后地试了上面的几种做法，又设计了几百种算法和推演，最后又从种种demo里敲定这最后一组方案，也有赶鸭子上架的平台测试，但最终效果没有一个理想的。渐渐地，彭剑也开始怀疑起了人生，抱怨道：“这个爬虫，这个该死的爬虫，怎么就这么难做呢?”
“王八杰森”比他更苦恼，因为之前彭剑做保证时胸有成竹，大言不惭地说一周内绝对搞得定，于是，他向客户承诺了项目工期，并擅自签了《项目工期保证书》，这项目是按人天计费的，每个人一天一万元，保证书中规定“每延期一天就赔偿客户十倍的人天”，就是说，彭剑等码农每拖延一天，自己就要为此支付十倍的人天赔偿金!
在最后一次的项目进展碰头会上，“王八杰森”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怒气，他再无往日温和有礼的形象，指着彭剑的鼻子骂道：“Shit!You’re just a good
for nothing bum!(你真是一个废物!)”
彭剑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毕竟以他目前的词汇量，还无法听懂这么完整的长句，但他深深地察觉到：这个“王八杰森”可能并不是个gay。
至少，他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2
时光如梭，又是一个秋天，看着窗外开始瑟瑟掉落的叶子，联想起去年自己被清退出公司的场景，莫飞又是一阵惆怅。好就好在这一年间，自己并没有沉沦在过度消极的环境中，反而重整旗鼓，再次创业。人生总算是又燃起一点点希望。
新脑科技的数据抓取系统经过各家公司验证，确实很有前景。半年间，陆陆续续地又授权给了几家公司，公司账户也一点点充裕了起来。虽然业务平稳有序地在增长，但这种平稳却又隐约给自己带来一点儿不安，至于这种感觉是什么，莫飞也说不好，可能就是创业者经常会有的焦虑吧，就好像比尔·盖茨经常告诫员工的那句话：一家公司离破产永远只差十八个月。
这中间，也曾有过一些投资机构来接洽，但聊了几家，都没有下文。不过话又说回来，莫飞也并不太倾向于过早地让投资机构介入，一方面是天创科技被投资人控制的前车之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何阳。
说到何阳，莫飞感叹，他太像当年的彭剑了，一心扑在技术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仿佛只要有台可以联网的电脑，其他事情都可以充耳不闻。但是，谁又能保证将来的他不会因为钱而变质呢?钱真是个怪东西，大家都想要，但越多越扎手，能把人送往顶峰，也可以把人推入深渊。
莫飞担心重蹈他和彭剑的覆辙，到最后，生意没做成，还丢了朋友的交情。
“想什么呢?”何小婉伸手在莫飞的眼前晃了晃。
莫飞回过神来，他揉揉眼睛：“没事，可能这两天没睡好。”
“得了吧，你还没睡好!看你的样子，最近都胖了!”
“有吗?”莫飞摸了摸肚子，好像是大了点儿，“没办法，这不，隔三岔五就得陪客户吃饭应酬，我也不想。”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何小婉一屁股坐在了何阳的椅子上，“我哥呢?”
“哦，他去客户现场了。”
“你又把他外派出去了!”何小婉嘟囔了起来，“你怎么不去啊?整天让我哥跑腿，想累死他!”
“我这不是不做技术嘛。”莫飞解释道，为了证明他没偷懒，他打开桌面的一个文件夹，指着说，“你没看见吗?我也在做需求文档，我们俩这叫明确分工。”
“你明确个屁啊!上周你见客户时，不一样死皮赖脸地非要带着我哥去嘛!”
“那……那不还是因为怕客户提出刁钻的技术需求我答不好嘛!不然我什么活儿都大包大揽接回来，你哥哥不被累死了。”
“总是你有理!”何小婉跺了跺脚，“总之我跟你说，我哥哥身体不好，他有干眼症，两眼的泪腺有问题，经常干涩，你别总是让他熬夜给客户改需求。”说完她又想到个事，“哎，不对啊，咱不是新招了两个实习生吗?让他们去呀，我哥哥不是说他们技术还行吗?”
“可以是可以，但改不了你哥的代码啊。何阳你还不知道，写起代码来是一个打一百个，逻辑一环套一环的。他们看了好几天，连一个功能模块都没看懂，更别说改了，改起来只能耽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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