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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佩琪正说永乐大帝朱棣_毛佩琪【完结】(66)

  

  朱棣命投降官军的海船上都悬挂起黄旗,在江中往来。镇江城上的守军遥望江中船只旗帜都改变了颜色,知道他们都已投降了,在惊愕之余,都感到大势已去。镇江守将指挥童俊早有异志,此时见时机已到,便率众投降了燕军。

  

  在京师周围,镇江处于要害之地。当燕军临江京师紧张备战之时,刑科给事中常熟人黄钺因父丧,丁忧在家。方孝孺前往吊唁时,他们曾屏去闲人讨论国事。黄■说:“苏、常、镇江,京师左辅也。唯镇江最要害,守非其人,是撤垣而纳盗也。指挥童俊,狡不可任,奏事上前,视远而言浮,将有异志。” 他一直关注着镇江的防守,当然会注意到镇江的守将。一个人的内心,常常会通过眼睛表现出来。童俊既已心怀二意,那么当他在皇帝面前奏事时就会“视远言浮”。童俊的投降证实了他的判断。

  

  六月初八,燕军进驻龙潭。在这里已可以遥望钟山了。朱棣一望钟山,不禁怆然泣下。诸将对朱棣流泪不解,问道:“今祸难垂定,何以悲为?”朱棣说:“往日渡江即入京见吾亲。比为奸恶所祸,不渡此江数年。今至此,吾亲安在?瞻望钟山,仰怀孝陵,是以悲耳。”朱棣是越说越伤心,弄得诸将也跟着掉了不少眼泪。

  

  燕军日日逼近京师,宫中的气氛更加紧张。靖江卫王府长史萧用道、衡王王府纪善 上书中论战守大计,对当政大臣颇有批评。建文帝将上书交给群臣讨论,想不到一位当政大臣 竟盛气诟骂二人。右副部御史练子宁对这位当政大臣的专横极为不满,起而说道:“国事至此,尚不能容言者耶?”这位骂人的当政大臣自知国事弄到这步田地,自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也感到了惭愧,停止了诟骂。但面对燕军的南下,举朝上下仍然计无所出。有的建议建文帝逃往浙江,有的建议逃往湖湘,莫衷一是。前线的恶噩一个接着一个,沿江海船都已投降了燕军,燕师渡江,镇江守将投降,一向不懂得着急的建文帝此时忧心如焚。他徘徊于殿庭之间,看着身边一群噤声不语的文武官员。他们平日里高声阔步,谈古论今,如今竟拿不出个安邦救国之策!建文帝忽然停住脚步,令内官传方孝孺进宫。

  

  方孝孺此时正在家中养病,但宫内宫外的事,他一刻也未从心中放下。听到皇帝召见,他赶忙强起赴朝。照例文官要从东华门进宫入朝,他老远地在东华门外就下了马。他缓步走进东华门,进入文华殿。天气已经很热了,他本来身体就欠佳,此时又将朝服冠带裹得严严的,身上早就是大汗淋漓了。他想在文华殿略作喘息,落落身上的汗,等待皇帝接见,但刚一落座喘息未定,内臣便宣皇帝召见。他缓步走上奉天殿的台阶,一下就感到了宫中紧张的气氛。皇帝并没像以往一样端坐在御座上,而是在殿中走来走去。皇帝开始似乎并未注意他的到来,他看到本来就文弱的建文帝,此时更增加了几分疲惫和憔悴。在国家危机存亡之秋,正是需要为天子分忧的时候。方孝孺此时的心也如同火焚,他恨不得拼一腔热血拒敌于疆场,但他感到屯聚于城外的贼兵就如同这身被汗水湿透了的朝服一样,裹在身上解不掉,甩不开。建文帝觉察到他的到来,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也顾不得君臣礼仪,近头就问:“今事已急,请问先生计将何出?”方孝孺早在路上就想好了要说的话,略加思索,便答道:“今城中尚有劲兵二十万,城高池深,粮食充足,尽撤城外民舍,驱民入城,足以为守,城外积木悉运入城。”方孝孺提出的办法,正是坚壁清野的办法。他希望燕军在城外得不到物资支持,不能久驻,同时固守坚城以待援军。

  

  建文帝听从了方孝孺的建议,于是下令调遣军民商贾及诸色人臣,赶赴城外,日以继夜,拆除屋宇,搬运物资,不给燕军留下任何可用的东西。拆下的砖瓦木料越积越多,家园毁坏后搬出的物资到处都是。当时天气炎热,拆物运物的人们又得不到休息,苦不堪言,时间长了不免嗟怨之声。形势日益紧张,督役的人限令尽快将物资运完,实在运不了的,便放火烧了,大火连日不息。与此同时,另一批军人民夫在日夜加固京师的城墙,夯土喊号之声不绝于耳。人多手杂,指挥不善,修筑又不得法,刚筑好的一段墙又被震塌了,只好再筑。

  

  方孝孺仍希望能借和谈推迟燕兵的进攻。他又向建文帝建议说:“前遣郡主未能办事,今以诸王分守城门,再遣曹国公李景隆、茹尚书(茹瑺)、王都督(王佐)往督龙潭,仍以割地讲和为辞,用觇其虚实,且以待援兵至。那时,选精锐数万,内外夹击,决死一战,可以成功。万一不利,则车驾幸蜀,收集士马,以为后举。”于是建文帝下令谷王朱穗、安王朱楹分守都门,派李景隆等往见朱棣。

  

  李景隆、茹瑺、王佐来到龙潭燕王帐下。按明朝礼制规定,亲王地位下天子一等,公侯以下都要向亲王匍匐行礼。李景隆虽位至曹国公,仍不能不跪倒,兵部尚书茹瑺、都督王佐更不在话下了。燕王的封号早已在建文元年被削除了,但此时他们又不能不对朱棣以燕王相称。燕王雄武自有一股威风煞气,一般人见了,都恨不能敬而远之,曹国公见了竟低头不敢仰视,伏在地上惶恐地流下汗来。这倒不是因为他在地位上低燕王一等,而因为他是朱棣手下的败将,而此次来是有求于朱棣。倒是朱棣先开了口,说道:“勤劳公等至此,雅意良厚。”话中不无讥讽,李景隆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他再三叩头之后才说了要求割地请和的话。这下又惹出朱棣一大套话来。朱棣说:“公等今为说客耶?始吾未有过举,辄加大罪,削为庶人,以兵图逼,云‘大义灭亲’。吾今救死不暇,何用地为!且今割地何名?皇考混一天下,为天子、诸王裂土分封,各有定分,割地说,此又奸臣之计也。吾今之来,但欲得奸臣耳。公等归奏上,但奸臣至,吾即解甲免胄,谢罪阙下,退谒孝陵,归奉北藩,永祗臣节,天地神明在上,吾之此心,明如皎月,不敢渝也。”朱棣又借此机会宣传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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