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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野人生活的三千多个日日夜夜里_武当真人【完结】(9)

  儿子在下面同别的小野人尽情地玩着。我怕他着凉了,便在洞口叫他回来。

  “西依科,喝来!”

  但儿子仍坚持在下面玩。

  我仍旧坐在洞口,一滴冰凉冰凉的雨水落在了我的脸上,我没有去揩拭它,任它顺着脸颊滑下来。

  我欣然想起了柳永一着关于写秋雨的词——《八声甘州》,颇与我现在的心境吻合,我试着朗诵着: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消秋。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我吃力地吟诵着,不觉两颗凉的泪珠从眼窝里流了出来,沿着面颊滑进翳动着的唇角,感到一丝咸咸的苦涩。

  我想起了我的家,想起了我的爸爸、妈妈,快四年了,他们一定认为我这个女儿早已死了。我的男朋友他也许又找到了心爱的人结婚了。

  在这茫茫神农架,在这到处是凶猛怪兽出没的地方,即便是让我逃,也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但我的确想念我的亲人们,我渴望自己能有那么一天能走出这野人王国。我把希望全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只有他能帮我实现这一愿望。

  我正想得出神,突然听见下面一阵争吵的声音。我抬头望去,原来“小野考”正同别人打架,并且好像被其他几个小野人欺负。我连忙跑下去,等我快到身边时,那群孩子都一哄而去。我拉起儿子,气急败坏地提着他的耳朵回到洞中。我学着小时候我爸爸处罚我的样子,我让他跪下,他则乖乖地跪在我的面前。我问他为什么同别人打架,儿子哭着说:“他们骂我是野种”。

  我搂着儿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现在还小,说什么他也不懂得。

  “妈妈,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跟他们的妈妈长得不一样?”

  我就是告诉他我是被他爸爸从人类抢来的,他也无法明白。

  我安慰儿子说:“因为妈妈从小生长在另外一个地方。”

  儿子扑闪着泪眼问我:“你能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吗?”

  我抱着儿子说:“儿子,听妈妈的话,这话一定不能讲给爸爸听。”

  我们正说着,阿拉魁高兴地从外面回来了,看样子他今天的收获不错。

  因为每年到这个时候,野人们便会各自出去狩些猎物,以准备度过那漫长的冬天。

  阿拉魁见儿子那幅模样,忙过来询问。我不想让他担心,便说是儿子自己不小心掉在了泥沟里。阿拉魁二话不说,拉儿子站起来,然后用骷髅盛水帮儿子洗去身上的泥。接着又用一张厚虎皮给儿子包上。

  看着他如此疼爱自己的儿子,我心里自然又想到了我的男朋友,如果不是我发生了意外,我们现在也许有了孩子。

  晚上,阿拉魁便早早地躺下睡着了。他真是太累了,做为一个男人也真不容易。他早出晚归,一天到晚地忙碌着。

  我并帮不上他什么忙。每天很少出门,即便是出去,也只能在附近转转。

  转眼到了冬天。这是一个漫长而寂寞的季节。树上发黄的叶子还没有落尽,雪花便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那疏疏密密的树枝上、山崖上、岩石上、河谷里,都落了一层又厚又白的雪。暴烈的北风显得特别的活跃,歇斯底里地从大地上把雪刮起来,抛向空中,发出呜呜的尖啸声,仿佛挥动着的利刀,肆无忌惮地活剥着这里的一切。

  这个季节,不到万不得已,连野人们也很少出门。他们整天呆在洞里,如同冬眠一般。一天吃上一顿饭。

  小孩们则闹着在雪中玩耍,有的骑在野猎身上,有的骑在羚羊身上。

  小野考在洞里呆不住了。嚷着要出去玩。我怕他出去后再惹事。我便同他一同下去,并叫来其他小孩,我开始教他们堆雪人。

  那孩子们都很聪明,照着我的样子,不一会儿整个雪原上全是堆起的小雪人。

  我想起了小时候爸爸带我堆雪人的情景,那是大城市,到处都是房子,不可能有这大的场地让我去堆雪人。

  我把雪人堆好后,太阳出来了,不到半天功夫,我的小雪人不见了,飞走了,为此我还伤心地哭了。

  现在看着儿子在堆雪人,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几十个雪人高高地站在雪原上,显得是那样的坚固。

  忽然,一只兔子窜了过来。孩子们一哄而上开始追赶。“小野考”也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小野考首先抓住那只野兔,高高地举在空中向我走来。

  我心里很高兴,儿子有用了。

  我拍着儿子的肩膀说:“太棒了!儿子!”

  阿拉魁也过来把儿子高高地举在空中,叫道:“西依稀!”

  我第一次体会到“家”的快乐。

  外面的雪还在落着,冬天的神农架,好像就没有一个晴天。

  那一晚,我在洞内燃起一堆篝火,在寒气袭人的夜晚,有火驱寒取暖,心里顿时温暖多了。彤红彤红的火光映在我的脸上,不知不觉中我像个孩子似地温顺的依偎在阿拉魁的肩膀上,心里突然起起了俄罗斯名歌《森林姑娘》。这曲子悠扬抵回,使人产生无限的假想,寂寞的夜晚,浮起这支歌,心里感想联,没想到自己成了一位名符其实的“森林姑娘”。

  难道这是冥冥中的一种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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