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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个世纪_董竹君【完结】(49)

  至共产主义在吾国是否适合?二十年前即研究之,吾国始终为经济落后国家,既无此病,亦无须此药。孙先生之民生主义,即共产主义之结晶,既与吾国经济现状相合,复可防止以后共产革命,故一般凡智识阶级与赤心爱国者,无不赞成。然年来因一般军阀肆恶,民气愤极,于是失意军人政客咸思假借该党后援,以资号召,而谋打倒军阀,夺得政权,波等精神全在求达英雄欲望与自身利益而已。我君无认识能力,纯以他人诱惑,虚荣驱使,梦然加入,诚不为怪。然君所结识者为该党次之又次分子(或为青年团,尚非共产党员),除供人利用外,君能担任何种工作以展布其志耶?该党将来果即成功,而君亦女子,又能获得若大政权,以遂君之虚荣耶?况现在世风浇薄,惟利是趋,即于国家卓著勋劳者,尚不惜多方倾轧,以谋自身侥幸,岂君一弱女子平(谅君奔走数年,已略尝此中滋味也)?孙先生说过:无论什么主义,总于自身有利,方得行之。今君信爱共产主义,除牺牲自身利益,破坏自己家庭,背夫弃子而外,百无一利。古云英雄豪杰多出忠臣孝子之门,盖不富具悲天们人之仁心,具有绝大同情者,不能为群众牺牲,担负重任。如我君之忍心背义,将来即果得志,恐亦难得人之爱戴,除卖国亡家外,亦难有其他建树。忆君初到沪告我曰:一般贫民异常痛苦,我当立志为彼辈谋解除。并闻动身前与文、张两妇感怀时势,抱头大哭,一种受惑癫狂之状,诚属可怜可笑。昔日秋婢出嫁,我念其贫苦,抚育女辈辛劳,拟以义女之礼从优嫁配,君则极端反对,至于与我冲突,刻薄寡情,可谓备极,何今日同情骤然及于一般贫民耶?

  我与君别,三年于兹,君在沪一切情形,我概不知悉,究不识计划商业成乎?

  所办工厂成乎?女儿学问成乎?社会革命成乎?名誉较前优乎?娱乐较昔胜乎?生活较家快乎?文、张有以助君乎?文子果大器乎?文、张之为人如何乎?交识朋友尽如君乎?以及我君所怀之目的,有一达乎?以鄙意揣测,恐难有一事能合初意者。

  我君此刻尚属英年,一切困难自能勉力支持,倘精力稍衰,如何应付?故君受惠使我夫妇离散,家庭损失犹其小事,我最亲爱之四个女儿,亦因此染受恶习,遗误终身,并不知我君将来如何结局,实我痛心疾首,毕生不能释然者也(言至此,每忆我君之相,上秀下浊,殊不能无虑也)。

  我君幼小贫苦,误落青楼,嗣后觉察,立志尚善,并拟从一而终,我佳其志,感其情,始教君读书,助君留学,嗣犹以此不能尽掩前日之恨,复以家政悉付与君,教以理家,教子,处世,接物之道,事无巨细,皆先为君计划规定,然后令君施行,从旁保护(过去冲突,多半为此)。间有损失,亦所不顾。种种苦心无他,冀君有所成,亦得并我而傅耳。我君亦果能领会,尽操持能事,于是凡有誉我者,我皆悉付与君,尽量宣传,区区之意,终在助君成名,并曾与君屡次说过,殊君恍惚于民十六年我回合江,即擅惜巨款经营绵纱生意,以后失败,我知君素习好誉,不喜闻过,于是不唯无一语责君,反多方设法谋补损失,以为有此经验以后,自知警惕也(犹忆此时有卜者,谓我四十五岁应主克妻。我随时以此为虑,多方请人考验,处处迁就我君,我敬重爱惰,维护我君,自信无微不至,谅君亦尚能忆及也)。谁知我君更以过去车业成功出自自己计划,毅然卖业筹款,擅定国际贸易之谋(犹忆此时有重庆戚某论君之相,宜营商业,不知论相有准差,未识我君于此亦有关系否),以为胜算必其,如探囊取物,此诚我过于爱护之过。年来朋辈中有谈及事者,即责我不应以家政全权付予,及任其经商等事,我实哑然无以自解。然君即应本诸良心,以此猛省,急图报称,及复变本加厉,故为已甚,未免忍也。

  以上是以我君变乱之因,受人诱惑,误重虚荣,评判得失,谅惰奉劝,以君智慧及从我所得常识而论(因现在潮流习染,以及社会如何险恶,过去皆与君随时讨论,研究自处方法,君悉以为是。每遇青年男女,君尚引为批评,教诲朋辈中家属,有感受恶习而发生冲突者,君尚说明利害,竭力调和至于无事),以上各种利害得失,统应知道,而不为所害,何竟一时昏昧若是?言念及此,回忆我君过去与我冲突时,每有独身终老之慨,如果为此,尽可正式交涉,明白为之,又何必种种作恶,至于遗害儿女。不特此也,再以我君变乱之行言之,更令人骇异。我为君之夫也,一家之长也,以感情、法律、礼制论,凡关重要者,皆经我决定或商量同意,而君不令我知道,即擅为长女订婚,擅自变卖产业,擅率全家移沪居住,擅变儿女教育方针,私移款项资助他人,尤为怪者,吾家素行严肃,乃听异姓妇孀自由进出,至于喧宾夺主,不以为怪。辜云迁、刘豫波、林菊舟三老年高德望,徒以劝君慎行,竟欲出而骂之;述禹,君之子也,亦以劝阻遭骂,至于毁物叫天,深恶痛绝;泰钊小儿,虽出继三婶,究为君之亲出也,亦忍弃而不问;我则君之夫也,并有种种恩厚关系,竟忍一旦背弃,造谣诬毁,任意蹂躏,视作大敌;反之,文、张素无关系之人,而爱护周到,有逾骨肉,甚至私通消息;合图颠覆;文子、琼女虽属订婚,而彼此年幼,应使其各自读书,勿以受累而伤身心,君乃任其来往,及我阻之,益令其私相来往,毁誉不顾,甚至唆使女儿与父为仇,为之仗力作恶。尤为丧心病狂,不可思议者:抽我现金二万余元,合计私蓄饰品,不下三四万金,而谓一钱俱无,强词需索,到处借贷,并将逐年流水销毁,另造伪账欺蒙。临行时,尤复窃我衣物,深悔过去所拿未足,一面复正式提出条件,令我按年接济若于,视我诚木偶之不如,所行较时习为尤恶,至今思之,不唯心痛,且愤怒难遏,而莫知其忍心昧理,倒行逆施,智愚相差,一至如是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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