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难道可以看出来么?”
我住在6楼的女友很想知道,是什么使得一个男人不愿意回家,她觉得这很有意思。
坐在纸箱上想起疯了的朋友们(3)
从我们一次在电话中偶然谈到此事以后,她便时不时向我汇报该名男子的动态。
“今天怎么样?”
“他一连3天没有出来了。”
“真的?”
“恩。”
“有情人了?”
“有情人也应该开车呀。”
“那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也许生病了。”
“你觉得呢?”
“不知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了。”
……
“唔……”
“怎么了,你?”
“你不觉得,我这样有点疯狂么?”
“你这样,并不比在车上刮胡子更疯狂。”
……
有意思,她也说起疯狂。
“继续观察。”
“知道。”
那是4月1日上午10点40分发生的事情,我和女友最后一次就捷达男子问题交换了情报。
* * * * * * *
结果是发生了什么。
2003年4月1日6点35分, 张国荣在香港中环文华东方酒店跳楼自杀,随后被送往玛丽医院抢救无效,于当晚7时06分去世,终年46岁。
我在当晚6点40分以后获知这个消息,通过短信。一开始,我以为这不过是愚人节的把戏。
我不是没有类似经验,在这之前,3月20日左右,曾经有比尔盖茨被刺的假消息通过新闻网站放送,害得我连中午饭都没有吃好。我的编辑一个电话打穿了我的右耳之后,接下来饭桌上所有的记者都纷纷接到了这个信息。大家开始狂打电话为各个编辑部求证此事,场面之混乱癫狂比二战德军撤退的司令部有过之无不及,就像提前过了愚人节。等到证实是去年的烂笑话之后,一桌菜全凉了。
但是4月1日愚人节晚上的这个消息,却让我直觉性地感到大事不妙,与其说是在置疑这是谣言,不如说我是在希望它不过是个玩笑。
之后是失语朋友来电话,看到他的号码,一接起电话,我就意识到刚才的短信是真的。他的沉默背后隐藏着某种冰冷真实的内核,如同北冰洋铅灰色不断涌动的海水,从话筒那边蔓延过来,统统灌进我尚未痊愈的右耳。
我们只交换了简单的两句话。
“是真的?”
“是。”
“为什么?”
“不知道。”
放下电话,我忽然想到,那失语的家伙到底是怎样在不能问问题的情况下核实这件事的呢?这真是一个谜……
我看了看腕表,这是晚上9点钟,整个香港陷入混乱,张国荣被证实死亡,已经从这个世界上一劳永逸地消失了,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我的一部分青年时代。那是在课间和同学共用一个WALKMAN听他的磁带,把粤语歌词工工整整抄在本子上的时代;也是大学校园槐树浓荫下的布告栏里贴满录象广告的年代,香港电影神奇般的黄金岁月……
在最初乃至最后的喧闹中,我不知道人们有否意识到,因为他的死亡,世界将发生某种变化。
这个城市在4月1日的晚上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雨。气温骤降,霓虹灯影在雨水中荡漾,一股潮湿莫名所以的气味和张国荣的死讯一起在城市上空回旋。事后我意识到,那是磁场即将发生改变的味道,预兆的味道,世界陷入疯狂和混乱的前兆。
有什么不对了。
之后的1星期里,全香港,全中国,乃至全世界听过他歌的人们所做的,无非是在用各种语言和方式问:“为什么?”
我在酒馆里喝到深夜的时候也会太息着问相熟的朋友:“怎么会这样?”
即便这不是作为记者,而是我私人在问问题,除去当事人之外,也没有人能够回答。
我失语的朋友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我,他绕过桌子向我跑来,一屁股坐在我和一堆啤酒瓶对面。
“发现我有什么不同了么?”
我注视他良久,他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脸上还有道黑,仿佛是抹了块灰在上面,或者是走路撞了墙。但是确实是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他的目光不再游移不定,那种恍惚和窥看梦境的表情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被一扫而空。
“你……你能够问问题了?”我恍然大悟。
“对了。”
“什么时候恢复的?”
“就在他跳楼之后。”
……
有什么确乎为之改变,从2003年4月1日6点35分那一瞬间开始。
你可以说这一切只是个巧合,但是我宁可相信这是蝴蝶扇翅效应所致。这个格外敏感的灵魂的夭折导致有什么事情在暗中发生了改变。
我的结论是,张国荣的踊身一跳势必对世界造成某种影响,这些后果将在之后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不相信么?走着瞧。
* * * * * *
4月1日过后,张国荣占据全国各大报纸头条及娱乐版不到1星期,很快,SARS便取代了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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