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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体验_汪若【完结】(32)

  ……

  “也就是说,我把自己的记忆埋藏在一棵树下面,在树周围的地方做了标记,然后就走了。等春天回来找这个记忆的时候,我发现这片树林子遭到了砍伐,一片白地,什么也没有了,是不是?”

  “还不一样,”他说:“不是树林子遭到了砍伐,我想。”

  他沉吟片刻:“因为你有可能恢复记忆,所以不该是记忆本身受到破坏,也不一定是你的神经网络遭到了永久性的伤害。我倒宁可这么说,你把记忆埋在树林子里,然后画了地图,结果你再次回到树林子里找你的记忆时,你把地图丢掉了。”

  “结果是我还有可能把地图找回来。”

  “是啊,找回来。”他“叭”地一声打了个响指:“或者幸运的话,在你寻找的过程中,误打误撞的又碰到了那棵树。”

  “你问我这么多失忆症的事情干什么?”

  “我遇见了一个人,他说他有失忆症,就呆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

  “那又怎么样呢?”

  “怎样也不怎样,问题在于这人我总觉得认识,好象以前见过。”

  “所以……”

  “所以我向你打听失忆症。”

  ……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

  7

  没有这么简单?什么意思?

  他舒展开手脚,伸了个懒腰。此人堪称英俊,但是长手长脚,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给人一种卡通人物的感觉。我很难想象,他穿上白大褂手拿听诊器会给病人带来任何信任感。依我看,此人最通常的表情是愁眉苦脸,他活象是一种大脚掌,而且生着长长的眼睫毛的卡通动物,走路悄然无声,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仿佛头一次看到这个世界。

  我反正不会让他给我看病,上至头痛感冒,下至开刀,我能想象得到此人手拿手术刀站在病人前莫名其妙的样子,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要拿我们当实验用的小白兔。

  关于失忆症(6)

  “根据你的描述,你说对方得了失忆症。”

  “是的。”

  “而你对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么,他看见你的时候有反应吗?”

  “没有。”

  “那么我们姑且认为,针对你说的状况,有两种可能。首先,假如他真的失忆,那么他有可能认识你,但是忘记了;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不认识你。其次,如果他没有真正失忆,那么也有两种可能,就是他认识你,但是假装不认识;另外,他还是可能根本不认识你……”

  “我都快被你绕糊涂了……”我抱怨说。

  “别急啊,我还没有得出我的推论呢。”

  他在我身边踱着步子,看得出来越来越兴奋:“其实关键在于,现在是你不能肯定有没有见过他,所以……”他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问题出在你身上。”

  “我?”

  我脑子一片混乱,嗡嗡直响,仿佛上下班高峰时期地铁换乘站的出口,人来人往嘈杂无比面无表情……

  等等,我出问题,我出了什么问题?

  他俨然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明摆着现在是你无法确定他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嘛。所以说,是你的神经记忆出现了问题。他是不是失忆,那是他的事情,只是表现在他对你的反应上。如果不是你拿不准自己的记忆,他对于你来说,其实和你遇到的任何一个陌生人没有区别。”

  “笑话,我连自己两岁时候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失去记忆也有长短之分嘛。你可能觉得这些现象离自己很远,但其实解离经验对我们并不陌生。举个例子,有时我们可能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有时会自己跟自己讲话,有时会觉得自己好象不能控制自己的举动。所以,我们与解离症者的差别只在这些经验的多寡与严重程度。”

  我有点恼怒:“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知道你什么?你又不是我的病人,我所知道的无非是你是我高中的同学,我每隔大概两个月和你喝酒吃饭一次,你刚和第N任男友分手,酷爱吃小龙虾……在这些我所知道的片段中是大段的空白。在这些空白里,你发生任何事情我都无法确知,自然也就无法为你做什么保人。”

  我气结:“小人小人。”

  “确实如此,就连夫妻之间都未必互相了解,更何况你我。有的女人一辈子也不知道,她的丈夫是变态杀人狂。”

  “至少我没有在月圆之夜到小树林里去对着月亮嚎叫,”我悻悻然回答:“那些分尸案和我无关。我有人证,昨天晚上我和一个家伙在一起,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完好无损。”

  他“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

  “我—确实—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沉默了许久,我一字一顿地对他说:“这不是出于我的想象。你别想把我搅和晕了,说是我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我出了什么问题?我能出什么问题?我好得很。”

  他怡然自得:“你现在的样子和偏执型病人的临床反应异常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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