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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_赵大河【完结】(76)

  二、马启明没有作案时间。案发时,马启明正在派出所,他还和副所长一起去“老王家”喝牛肉汤(有证人、证言)。

  三、没有关键的物证。那把行凶的手枪一直没有找到,按照常理,当事人一旦“供认不讳”,不大可能在是否提供凶器藏匿位置这样的细节上“顽抗到底”,惟一合理的解释是当事人根本不是凶手,他怎么可能有“凶器”呢?即便他是魔术师,他也变不出真正的凶器来。至于当事人供述他把手枪扔进了江里,纯粹是胡乱应付。在当事人做此供述之前,当事人曾有过13次供述,每次位置都不一样,公安人员曾带着当事人去搜查过几个地方(有证言),结果如何呢?

  四、马启明行凶从逻辑上说不过去。假设马启明像公诉人所说的那样蓄意杀害妻子和骆远征,那么他一定会做一番精心准备。他不会使用自己的手枪,这毫无疑问,因为这样很容易被发现,但这不等于说他事前一定知道他能夺取骆远征的手枪,并用这把手枪杀死骆远征和妻子。那么他是如何“精心准备”的呢?

  判决是残酷的,也是最严厉的。他的辩护没有被法官理睬,就这么回事。尽管每一个旁听者都赞赏他的辩护,并且几次为他鼓掌,但毫无用处,判决是由法官做出的,不是由坐在旁听席上的人做出的。

  判决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当时就傻了。这件事让他想了许多,以前他怀疑有些法官水平太低,不学无术,对案件和法律的理解不深,致使做出的判决不能令人信服;现在他恍然大悟,这些法官水平低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他们的道德颇值得怀疑。

  尾声(2)

  为此,他大病了一场,高烧40度,他甚至说起了胡话:“我有一个重大发现,我看到了凶手……不,不是那个被审判者,他是冤枉的,他没有杀人……凶手是个别审判者,他们乱用法律的名义要将无辜者处死……他们,他们是真正的凶手……他们杀人,但手上不会沾血……与一般的凶手比起来,他们更肆无忌惮,更冷酷无情……权力腐蚀人的灵魂……他们不是白痴,他们能判断是非,他们知道那个站在被告席上的人是冤枉的……为什么明知冤枉也要重判?面子?立功?减少麻烦?或者仅仅因为被告无权无势,冤枉他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多么可怕呀,有些灵魂……我不想干律师了,毫无意义……鲁迅先生当年为什么放弃了学医?因为他看到国人的灵魂病了,他要疗救人的灵魂……我要改行,也去疗救人的灵魂……让良心回到人的胸腔里,让道德左右人的行为,让公正和正义成为人们追求的目标,让人别那么卑鄙,别连畜生都不如……”

  醒来后,耕云好像将高烧中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他没有改行,继续做着他的律师,继续为马启明的案子操心。

  他对前来探望他的马启明的父母说:“别放弃希望,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当时,第一次判决宣读之后,他就是这样安慰两位老人的。

  为了让老人放心,他拉住几个旁听的人,询问他们对判决的看法,得到的回答如出一辙,都不相信马启明是凶手,说他可能被冤枉了。“听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怕,我们还可以上诉,省高院的法官们肯定不会是这个水平……”

  上诉的结果是发回重审。一年半来,这个案件在市中院和省高院之间反复了多次。最后市中院网开一面,给马启明留了一条性命,由前两次的死刑判决改为“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马启明在看守所待了一年零6个月又7天后,被移送到了水台子监狱。

  “永远不要放弃希望!”一年半来,耕云一直用这句话告诫马启明父母,也告诫自己。一次次的可怕判决,让他感到无奈和疲惫,但更多的还是感到愤怒。他虽然表示还不放弃,要继续申诉,但他知道翻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马启明的父亲一年半来仿佛老了10岁,去年他的头上只有零星几根白发,现在却已经花白了。省高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后,他和马启明的父亲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耕云,你看还有希望吗?”

  “还可以申诉。”

  “你知道的多,你说申诉到底会有用吗?”

  “只有这一个途径……”

  “会有用吗?”

  “可是……没别的办法。”

  “我是说申诉能管点用吗?”

  “也许吧,我们尽量争取……”

  “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

  “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翻案的那一天。”

  “我老了,我怕活不到那一天……”

  “老伯,你要有信心。”

  “你不会放弃吧?”

  “不会!”

  “这就好!”

  这之后,马启明的父亲突然出门上访去了。他是悄悄走的,他怕老伴拦他,也怕耕云不让他去。看来他并不相信耕云说的申诉是惟一的途径。他留下一个纸条,上边只写了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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