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青不知道高文心中的“诺奖之作”,因为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更不会对郝青说。他的准备素材一直是随意的,暗地的,这到不是因为害怕别的,而是心理学范畴的事,最能安慰自己的事最不愿跟别人说。道理很简单:没法说!折磨的理由有多么隐秘荒诞,安慰的理由就有多么隐秘荒诞。所以没法说。
《北京往事》第十三章(3)
“好意思说!”郝青恶声恶气地说,“你还能自我标榜堂堂正正?你是为什么跟我结的婚?你不清楚吗?”
“当初我因为爱你才跟你结的婚……”
“见你的鬼吧。别把我当三岁的小孩。你因为爱我……”倏然,郝青暴发一阵令人毛骨惊然的大笑,“因为爱我……爱我?我俩站在大街上,你说你爱我,看看别人会不会相信?你会爱我?爱我这么多年不跟我同一次房?连孩子都是向别人借的种才有的。你说……你爱我?”
在郝青歇斯底里痛哭声中,高文颓然无语。
这时候,我们知道了另一个事实,高文的女儿高婷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更隐秘的事实是:高婷是郝青跟那个瘸子的结晶。
高文奇怪的是,这并没有妨碍他对婷婷父性的情感。
而且还多了一层深刻而秘不可宣、难以诉说的同情。
父亲对女儿的同情是一种什么滋味,局外人是无法知道的。
在郝青哭喊的时候,婷婷的形象又一次浮现在高文的脑际。高文感到眼睛发潮……
《北京往事》第十四章(1)
夜色降临的时候,高文突然想起寻呼机已关了一天。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寻呼机类似现在的手机,是交流通讯的至高无上的工具。高文此时正在大街上游荡。和妻子争吵了一天,斗智斗勇了一天,担惊受怕了一天,高文借故出来时浑身松坦多了,在晚风的轻拂下,高文甚至有了一种悠哉悠哉的感觉,高文已经忘了多长日子没有这种感觉了,高文刚要意识到要好好珍惜、体味这种感觉的时候,这种感觉戛然而止,取代的依然是郁结在心的沉云乱絮。就在这时候,高文想到盛珠今天可能呼他了。
高文打开寻呼机,嘀——嘀——嘀声在高文听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意味,高文知道这是开机的信号,不是有人呼他。
高文想到盛珠在等一个公用电话亭呼他而久久不见回音的情景,心里产生一种酸涩。在关机的时候,当然接不到她的寻呼信号,但盛珠肯定没有想到他关机,盛珠一定以为他遇上什么麻烦了,盛珠在猜测他遇上麻烦的时候心里一定不好受。盛珠当然不会想到别的麻烦,盛珠想到的肯定是他妻子察觉了什么,所以他才没有回话。
高文决定到那家饭店找她。高文听盛珠说过那家餐厅的名字,文化餐厅这一名称还曾遭到他的暗暗讥笑。高文知道那餐厅在小庄那一块,便乘车去了小庄。
很快找到了“文化餐厅”。板寸在高文询问盛珠在不在这儿上班的时候,脸上有一种莫测高深的古怪表情。
“你是这儿的经理?”高文问
“这还有假吗?”板寸扬了扬头。
油滑的京腔令高文生厌,但高文说话的语气依然平和:
“能不能告诉我,盛珠到底在不在这儿上班?”
“被我解雇了。”
“什么时候解雇的?”
“昨晚。”
高文意识到盛珠被解雇与昨晚她陪这位老板和他的朋友上歌厅有关,高文问:
“昨晚……她不是陪你们上歌厅了吗?”
“看来你对她的行踪还挺了解。你是她什么人?”
“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
“你知道她现在上哪儿了吗?”
“无可奉告。”
“我有点急事找她,请告诉我,好吗?”
“我没有这个义务,再说,我哪知道她上哪儿了?”
高文不知为何,对这个经理突然感到深恶痛绝,但高文离开餐厅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高文的内心活动永远不能变成外部力量,这不能不说是高文性格中的一个重要的悲剧性因素。
高文猜想盛珠可能会去施大爷那儿,于是他又跑到施大爷家。施大爷在高文进屋之前正在卫生间“出恭”,高文在施大爷拉开门的时候发现他脸涨得通红,高文知道这种脸色是施大爷“出恭”之后的正常脸色。
“盛珠在不在?”高文单刀直入地问。
“我正要问你呢,你把她气跑到哪儿去了?我下午去餐厅找她了,那里的服务员说她不在那儿上班了。”
“她没回来过吗?”
“今天一早就出去了,没回来。”施大爷说。
“你到底稿的什么名堂?今天我越寻思越觉得不对劲,你妻子在新疆有好好的工作,干吗要在北京的小饭店打工?”
“当然是为了跟我在一起了。我让她先找个工作干着,以后想办法把她调到北京。”
“不,不,”施大爷煞有介事地摇着头,说,“我寻思了一个下午,觉得你小子是在耍花招,盛珠……可能不是你妻子。给你拍电报的那个女人才是你的妻子,你在骗盛珠。盛珠本来肯定不知道你有妻子,现在你露了马脚,盛珠这才气跑了。我寻思的没错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