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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巢_牛车【完结】(34)

  在那种情况之下,大家都会像看稀奇一样从寝室里跑出来,拥在阳台上,大声起哄:

  “妹妹你找谁啊,哥哥帮你找。”

  “靓妹你好乖哟。”

  还会有一些男生开始鬼哭狼嚎:“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歌声唱给我妹妹听啊……”

  其实平时男女生院都管得挺严的,特别是女生院,那个猫在铁门后的小屋里的生活老师十二分的负责,要是有只公蚊子飞进去,她都要把它揪出来就地“正法”,甭说我们男生了。

  想进去,没门,有什么事情,告诉她,再转达。你想想,来这里晃荡的男生,又有几个不是心怀鬼胎,哪里敢拜托她去转达呢?

  于是同学们就发明了一种方法,“唱楼”。高中可不比大学,听说在大学里,如果某个男生喜欢哪个女生,就到楼下去“喊楼”,大叫“某某某,我爱你”。那时,你拉条横幅,敲个破盆都没有人干涉你,人家那叫个性。

  在高中你这样试试,保管你还没有敲那破盆,“爱”字还没有出口,“刑部”就将你缉拿归案了。

  所以我们这帮处于青春期的小子只能通过起哄、“唱楼”的方式向异性传递一种青涩的信息。

  所谓唱楼,相当于一个暗号,就是如果哪个男生对某个女生有点意思,就到女生院的外边去唱歌。当然,歌是两人达成了默契的,而男生往往是假装不经意地随便哼唱,任你生活老师从铁门后的小窗探出头来也奈何不得。唱歌有罪吗,我想唱你管得着吗?哈哈。

  过不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女孩儿出来了,然后两人就一前一后地走了……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两人不是谈恋爱,而是在一起说说在外打工的父母打电话时的啰嗦,学校食堂窗口卖的饭菜有多难吃,老师出的题有多变态之类的东西,而在老师的眼里,只要一看见某两个男生女生在一起,就冠名“谈恋爱”。

  于是,我们这些具有逆反心理的少年,就开始采取报复行动,反正没有谈你也说在谈,倒不如谈谈给你看看。

  特别是我们这些父母在外打工的留守少年,这种心理更加突出。平时,父母不在家,交流的渠道也不是很多,而相似的家庭环境、共同的成长经历往往让一些留守的少男少女走得很近,大家彼此在一起谈谈,往往能缓解一下因对亲人思念而造成的痛苦。

  但是,如果引导不够,也容易造成一些问题,那就是模糊了友谊与爱情的界限,涉入真正的早恋之河。

  这些道理是我后来才领悟到的,当时,我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谈恋爱,只是觉得经历了一个假期,特别想见到她,觉得有好多的话想跟她聊聊。

  现在想起来,从那时开始,就已经有一颗种子在我心里萌了芽,只是自己不敢承认罢了。

  由于刚开学报名,学校还没有完全走上正轨,那个胖胖的生活管理老师被几个职员拉去打麻将了。我好不容易才钻这个空子混进去。当时梅正在整理入学带来的东西,见了我,手脚有些慌乱,小声地埋怨我,怎么这么大胆,跑到女生宿舍来了。我说我又不是狼,有那么可怕吗。梅说别耍嘴皮子了,赶快出去,我马上就来。

  梅的开学35(2)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来,几个回寝室的女生怪怪地盯着我,我目不斜视地出了女生院。

  一个女生在后面小声说:“小帅哥,好拽。”

  我吹了一句口哨,是“好久没到这方来……”,这是我假期跟村里一个老头学的,那老头年轻时当过兵,吹得一口好口哨。据说这歌是当年的流行歌曲,他们在部队时特爱吹。

  不一会,梅出来了,长长的头发刚洗过,披散开来,有一种天然的美。发间散发出一股洗发水的香气,特好闻。

  我以为梅和我一样,经历了一个枯燥无味的假期,在新学期开学的时候,会表现得相当地愉快。可是,梅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新学期来临时的兴奋。走在学校外边那条阴暗的村街上,梅的沉默犹如村民家那扇油漆斑驳的老式木门。

  为了打破沉闷,我无话找话,说:“现在过年越来越不好玩了,家里冷清清的。”

  梅淡淡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我用小手指头钻着耳朵眼,又说:“我的打算是今年的考试排名争取上升一点,老爸把我耳朵都嚷起茧子了。”

  梅终于开口了:“有老爸嚷你,那是你娃的福气。”这是她说的唯一一句带有温度的话。

  我问她新学期有什么打算,梅轻轻摇了摇头,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一天天过。”

  我说:“你该不会是老了吧,怎么这个样子?”

  梅说:“我就想马上老去,坐在夕阳下,什么都不想。”

  梅的话语,和她披着长发的身影,在夜里看起来好冷。

  那时,我想对梅说一句话,但终于没有说出口。

  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开口对梅讲那句话,现在,她沉醉在自己的纯净里,以一种极端的方式——疯傻,将我想说的那句话彻底地封闭在了我的嘴里,让我在心里千遍万遍地重复,就是到达不了它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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