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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神儿不如我走神儿_黄集伟【完结】(13)

  一九一二年,书评人Fyodor Dostoyevsky读毕《卡拉玛佐夫兄弟》,称陀斯妥耶夫斯基为“自暴自弃的知识分子的缩影”;一九二○年,书评人史密斯·伊利·杰里夫(医生)读毕《精神分析通论》,称弗洛依德为“梦的巫师”;一九五八年,书评人伊丽沙白·珍妮维读毕《洛丽塔》,称纳博科夫为“一名被宠坏的诗人转为业余的文学批评家”;一九八四年,书评人多克托洛读毕《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称米兰·昆德拉是一个头脑一流的捷克历史的牺牲者……

  这些“格言”般的结论当非“举手之劳”……它们多半是两颗灵魂相互冒犯后留下的痕迹?

  偏看见

  车前子 《》 北岳文艺出版社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也,直好世俗之乐耳车前子好久不写诗。与之平衡,随笔写作日渐其多。尽管我常读各路才俊撰写的“书评文集”,并有记录阅读心得、以换醋钱的恶习,但读到车在《偏看见》后记所说“书评文字其实已是书的儿子”一语,仍深有同感——我知道,依照如此“辈份”切割,我的很多文字已被归如“孙辈”。

  《偏看见》一书二十万字上下,主要收入车前子读书随笔近数十篇。很多书我是从老车文字中得知、得见。车的读书随笔行云流水,闲散无拘,是表象,而其内里,多有点穴之准——比如,说到陈丹燕,车用到“倦怠”二字,说到林白,车则选择“不安”二字——以此类推,说到沈从文,车说“缄默”,说到洛卡尔,车用“激情”二字……在我看来,看似漫不经心的车行文至关键之处便总有关键二字脱口而出,是洞彻。

  书中有两处车放怀抒发对《锦灰堆》的感想。言及文化顽童王世襄,车用到两个字:“赈灾”——车原话说,“王世襄先生是发救济粮的,几十年下来,我们被剥夺得最多的是世俗的乐趣与生活情趣,所以,与其说我们匮乏灵魂的拷问和形而上关怀,不如说我们匮乏世俗的乐趣与生活的情趣(P209)”……我在这廖廖数语的精准中忽然看见尖锐。

  业余身份专业作品

  陈刚 《三只耳朵听音乐》 百花文艺出版社让他随他所听到的旋律走,无论快慢或远近丛书各册作者,大都为非专业。陈刚(《三只耳朵听音乐》),作曲家,吴冠中(《美与丑》),画家,陈从周(《惟有园林》),园林专家……其余如熊秉明(《看蒙娜丽莎看》,算杂家,萧关鸿(《永恒的诱惑》),编辑家——唯一一位是冯骥才(《浪漫的灵魂》)——作家。作家多半是要写散文的。

  非专业散文作者写散文,通常不再有职业文人的那种职业呻吟、职业酸腐——他们的优势刚好不在那种职业文人很难企及的专业技能或常识上——撰写《看蒙娜丽莎看》的熊秉明,即一位在多种艺术研究领域颇有造诣的学者。三联书店曾出版过他的《关于罗丹——日记择抄》一书。该书被视为开启了解罗丹最佳路径。

  或许,要想开启随笔、散文新境界、新天地,先就改变散文、随笔作者身份的一元格局?如此假想来自我向来热衷的一句口号:保持业余身份,交出专业作品。

  多余与业余

  陈丹青 《多余的素材》 山东画报出版社

  对于人类的罪恶和痛苦来说,艺术是一种非常安全的宣泄方式

  总体说,陈的这一本,不如陈的那一本——陈的那一本是《纽约琐记》,而这一本则是《多余的素材》。

  其实,从内容上说,“多余”理应比“纽约”更使我们感觉亲切:“纽约”多记叙海外生活及美术专业诸事,而“多余”则基本写国内旧事,是陈本人出国前的成长记录。

  当然,阅读“多余”,我也的确感受到了亲切。不过,在那种种由“赵丹”、“王心刚”、“邱岳峰”、“于是之”、“吴琼花”、“瓦西里”、“参考消息”、“红色娘子军”等细节勾连而成的“亲切”中,比之“纽约”,反多出一些疙疙瘩瘩——正是那些疙疙瘩瘩让“亲切”打折,走味,串调。要言之,与“纽约”比,“多余”文学了,文化了,文绉绉了。弥漫于“多余”中的此类“多余”不仅扎眼,也大大冲淡了由“纽约”一书而被很多人刮目相看的业余散文新气象。仅在一本平和、自然、不卖弄、不装神弄鬼的“纽约”之后,陈马上“文学”得让人失望。

  我知道,对此陈本人多半全无感觉。在“多余”中,陈似乎也尽力在将“文学”、“文化”或“文绉绉”仿制、调和得精致讲究,但那种为文学而文学、为文化而文化的努力,终于还是毁灭了“纽约”中有过的那种文字的自然与淳厚。其中最为令人皱眉的,是书中一再跳跃而出、无处不在的议论——它们煞有介事、大惊小怪、优裕自得乃至于喜不自禁,径直就是一个老派文人习以为常口吻……陈写“纽约”时那种可圈可点的漫不经心的“潇洒”以及绝对专业的“业余”,至此已踪影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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