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嘀咕”已大致就是一门学问。就说陈村,其“嘀咕”策略便是凡事倾听自我内心的动静:浑浊就浑浊,激烈就激烈,迟暮就迟暮,庸常就庸常。因此,无论何种规格的时尚的石子儿,在陈村的水塘里总可以激起或大或小的涟漪。陈村自己恐怕也没想到,作家出身的他而今已是一位“嘀咕老手”。
说王小波,陈村说:“那个叫王小波的人终于死了”;
说美女,陈村说:“一个城市大了,很难没有美女”;
说休闲,陈村说:“它的一个最神圣的职责就是‘花钱’”;
说围棋,陈村说:“棋力的较量,常常也是坏心肠的比试”……
粗粗统计一下,在《手痒》一书中,陈村文字所涉及的内容包容了我们日常生活的各方面。从钟表,到睡眠,从婚典,到美女,从时装,到烹饪,无一不谈,无谈不妙。有人说,当有人开始向爱因斯坦询问与物理毫无相关的问题时,爱因斯坦便不再是一位专家,而成为一个名人。
与之相似的话可以说给陈村:在他这些明显将就各种报章副刊编辑死缠硬磨一挥而就的短章中,机智与平和杂糅得那么圆融妥帖不假,但因此浪费掉的的其实是一部心灵之作的创意?也未可知。
与陈村相似,作家何立伟不仅完全沉浸于一种“格言写作”状态中,甚至亲力亲为,为自己的格言画插图。或许刚好相反——先有图画,然后再填上格言?
“祖父的额头已经干旱许久,我希望雨季到来”。
“我常常在牌桌上用一双颤抖的手捉紧自己未知的人生”。
“门是生活之书的封面。你用新的激动翻开它,遇到的却是老故事。”
“把裤子熨得那么直又有什么用?如果我们的膝盖是弯曲的。”
“最难兑现的承诺最容易说出嘴来。”
“星期天和它的无聊的烟灰被弹在一只苍白的玻璃缸里,我打一个哈欠便准备去失眠。”
“我喜欢用最清晰的声音,表达最暧昧的情感。”
“在开胃酒还未上来之前,亲爱的,先上一点开胃的争论怎么样?”
……如此清新、短小、聪慧、敏捷,并间杂着沙哑叹息的短句、格言,读来确如时令樱桃般可心可口,但真就无休无止读起来,读下去,也有腻烦,并且担心——正如何自己所说:“用一只笼子把飞翔关住,用一句格言把真理关住”……在清新、短小、
聪慧、敏捷等丰富感受将我们的五官娇宠得熨贴完美之后,思想的行进便很容易偃旗息鼓?
时尚剪刀的嘁嘁嚓嚓有明快悦耳节奏,但事实上它也把一切旁逸的思绪以及生长于时间长河里的内省与呐喊统统切碎再切碎,同时,也让所可能恒久的闪光细碎到粉齑,细碎到近乎于无?从宏观上看,尤其站在一位资深作家的角度上看,它或许正是一种才情的挥霍?我不知道。
“环保”心灵
亨利·梭罗 《瓦尔登湖》 吉林人民出版社
睁开眼睛才会天亮
本丛书所收文字主题多与“环保”相关,但并非狭义“环保”。
在一个聒噪年月,就算仅止“泛环保”,益处依旧多多——相对于地球、天空、心灵、爱情、儿女情长柴米油盐而言,其实样样不离“环保”。
在此套“绿色传典”中,多种名著级畅销书、长销书、经典书尽被网罗其中——从奥尔多·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马寅初的《新人口论》,到蕾切尔·卡逊的《寂静的春天》……
其中包括已有多种版本的亨利·梭罗的《瓦尔登湖》。
在《瓦尔登湖》结尾处,梭罗说:“使我们失去视觉的那种光明,对于我们是黑暗。只有我们睁开眼睛醒过来的那一天,天才亮了。”
梭罗的话是问题?还是结论?
尴尬的非正常生活
洪晃 《我的非正常生活》 海南出版社
A cat has nine lives.
本书完全按照畅销书“模版”制作而成,作者、出版者对此心知肚明。女主角即作者本人对自己的美丽已不自信——她知道,在一个女色、男色轮流坐庄的商业社会,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毫无廉耻地在书的内文或封面上刊登用铜板纸印制而成的彩色照片,很无聊。
于是,在书籍封面中被特别提取出来的元素基本不是图像信息,而是可由读者任意虚构与想像的文字信息。这些信息就其审美趣味而言,基本全无超过作者曾在《三联生活周刊》之“生活圆桌”栏目中所发小短文的可能,尤其没有超过“男人分两截”——那篇拿男人开涮的妙文。不过,它们在商业推广上已是力挽狂澜……归结起来,其要害即作者在本书中的那个一而再再而三坦白,二十五个汉字:“章士钊的外孙女,章含之的女儿,乔冠华的继女,陈凯歌的前妻”(P100)……除此之外,另有一个生硬标签:“名门‘痞’女”。
这是一本“邪门”之书。其要害在于,作者像开“趴剔”一样将自己的各路朋友拉来凑数字,撑门面——酒肉朋友廖文在场,海外朋友刘索拉在场,业内朋友朱伟在场,同行朋友伊伟也在场……细究如是,也就发现,如此“邪门”之可怜,也是无奈。它意外证明,说到底,洪晃对“成名”一事终究缺少真实兴趣。因为,她甚至对成名“规定动作”——写书这样的大事亦是如此儿戏,直至敷衍、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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