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舍之知道这种会没有什么油水,不太想去,而且采访任务应该由分管业务的总编辑来安排,社长的职责是主持报社的行政工作,让他去采访是越俎代庖。何舍之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考虑到自己正处在“扶正”的关键时刻,又知道这位王社长一向与对自己很有好感的张总编不和,担心惹恼了他,到时暗地里给自己使绊子,不得已,只好强打起精神去参加会议。
会议在马甸桥附近的一家宾馆里召开,一些下岗后自强不息、再创辉煌的下岗职工在会议上做了很好的发言,但是何舍之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因为他心里惦记着梅岭琳。他已经跟官丽丽打过招呼,今天晚上有事,不能陪她去看瓜州话剧团新排的话剧《月上柳梢头》。
会议整整开了一天,到会议结束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从马场子打车走环城路到什坊院,有半个小时足够了。何舍之盘算这会儿去至少还可以与梅岭琳盘桓两个多小时,就算在瓜州大广场附近找家咖啡,跟梅岭琳坐坐也是好的。
但是会议组织者知道他是晚报记者,使劲想讨好他,硬拉着他不让走,非要他共进晚餐。何舍之没有办法,只好跟那些下岗职工一起吃了一顿晚饭。那些下岗职工大多是些粗人,当下连酒带饭,乱哄哄闹到散时,已经十多点钟,何舍之只急得暗暗跺脚。
筵席一散,何舍之就往梅岭琳住的旅馆里打电话。旅馆服务台的人告诉他,他要找的人,今天一早已经结账走了。何舍之有些吃惊,也有些迷惑不解。他不知道梅岭琳是回去了,还是换了旅馆。如果梅岭琳是回去了,不是为了回避他吧?何舍之站在车水马龙的环城路上,不由对王社长、对下岗职工经验交流会深恶痛绝。
老辛《卧底清贫》
第十三章
熊之余和尚哲义一大早就起来送亚丁去机场了,只留了梁小一个人在家里看家。梁小恪尽职守,将院里院外、楼上楼下,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净。
十点多钟,熊之余和尚哲义才从机场回来。趁熊之余不注意,梁小将尚哲义拉到一边。尚哲义看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不由笑道:“怎么了,梁小?”
梁小不说话,从兜里抖抖索索地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他,同时还不住地东张西望,好像生怕有人瞧见似的。尚哲义好奇地展开信一读,脸上神色亦不禁为之一变。
“这信是谁给你的?”他愣呵呵地问。
“早晨扫地时,我在门缝里拣到的。”
“谁送来的知道吗?”
“不知道。”
尚哲义想了想,将信装进兜里,同时叮嘱梁小:“这事你暂时不要跟大熊说,他性子急。”梁小点点头,心想,他性子急我岂不知道?我就是因为他性子急,脾气暴躁,怕坏事,才没敢将这封信交给他的。
“这事我来处理。”尚哲义继续道,“你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千万不要让他瞧出来。”
“我知道。”尚哲义不信任的语气,使梁小有点儿不悦。
尚哲义瞧出来,对她抱歉地笑了笑。他对熊之余撒了一个谎,说他有点儿事,要出去一趟。随后他就一径来到所辖的温榆里派出所。接待他的是温榆里派出所所长丁铁一,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微胖,一双眯缝眼,只剩一道缝,从那道肉缝里射出来的眼神光芒却十足。
丁铁一接过信来读了一遍。
原来是一封恐吓信,或曰勒索信,上面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拼成了这样几行句子:“限你们在三天之内准备好十万元安全保证费,具体交款地址待后通知,如果不遵令照办,便要……”言词阴森,极尽恐吓威胁之能事。信没有落款,落款部位只画着一幅瓜州的轮廓草图,在瓜州的轮廓草图上面,站着一个笑模笑样的人,戴着顶瓜皮帽,看上去活像旧时候的地保。尚哲义心想,这意思很明白,这位肯定以为自己是瓜州的地保。
丁铁一看完信,将信扔到桌上。
“你们有什么打算?”他懒洋洋地问。
“我们请你们派人保护我们。”
丁铁一笑笑,伸手指指屋里。“我们总共就这么几十个人,十几条枪,那也要我们保护,这也要我们保护,我们怎么保护得过来?况且……”他用手指敲了敲扔在桌上的恐吓信,“谁知道这不是一个恶作剧。”
“我觉得这不像是个恶作剧。”
“你怎么知道?”
“我觉得。”
“你觉得的事不能作数,你要拿出证据来。”
“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这点儿证据远远不够。”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呢?”尚哲义无奈地道,“难道你要我们坐以待毙?”
“你不要害怕。你要害怕的话,喏,那里有我们派出所的电话。”丁铁一指了指对面墙上,那里贴着一个宣传画,上面画着一个斗志昂扬举手做宣誓状的警察,离警察的嘴巴不远,好像是这个警察说的话,印有两句话:有事情,找民警。下面有瓜州市各个派出所的电话,包括温榆里派出所的电话。
丁铁一道:“你把我们的电话号码记下来,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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