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吗?”
行脚僧露出冷冷的眼光。
“您不是佐佐木小次郎先生吗?”
又八仿佛酒醒了:
“我是小次郎吗……如果我是小次郎,你要做什么?”
宫本武藏 风之卷(14)
“我想请教您。”
“什……什么事?”
“这小印盒,您是从哪儿得到的?”
“哦?小印盒?”
他的醉意逐渐消失。那位在伏见城工地被折磨至死的武士,又浮现在他眼前。
行脚僧又追问:
“我想问您是从哪儿得到此物?小次郎先生,这个小印盒为什么会落在您手上呢?”
这男子大约二十六七岁。
又八板起面孔,试探似地询问对方:
“你到底是谁?”
“不管我是谁,请告诉我小印盒的来处。”
“我一直带在身边,根本谈不上出处。”
“不要胡说!”
突然,行脚僧改变语气叫道:
“请说出实情!要不然,有时会有意想不到的天大误会。”
“这就是实情。”
“这么说来,你是不肯说实话喽?”
又八故意虚张声势问道: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你这假小次郎!”
话声甫落,行脚僧手中四尺两三的橡木杖,像疾风般咻的一声已来到又八面前。虽然又八还有几分醉意,但是本能的反应,使他后退了好几步。
又八踉踉跄跄后退了两三步,跌坐在地,但又一骨碌地站了起来,赶紧逃走。他速度之快令行脚僧也措手不及。
这就是认为酩酊大醉的人动作不可能敏捷的后果。行脚僧慌张叫道:
“你这家伙!”
他追赶着,并借着风势,再次将木杖丢向又八。
又八缩了缩脖子,木杖带着呼啸声从身边飞了过去。又八几乎无法招架,于是纵身一跳,逃之夭夭。
行脚僧拾起没打中又八的木杖,飞也似地追赶过去。然后,算准时间,再一次将木杖投向黑暗中。
又八好不容易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木杖的两次攻击。全身的酒气顿时从毛细孔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八的喉咙像是烧焦了一般,口渴难耐。
无论逃到哪里,总觉得身后一直传来行脚僧追赶的脚步声。这里已经接近六条街或是五条街,应该安全了吧!又八觉得已经脱离险境,才放下心来抚着胸脯:
“噢!真惨……应该不会再追来了吧!”
接下来,他四处张望街道的小胡同。他并非在考虑逃跑的路线,而是在寻找水井。
他好像发现水井了,径自往小胡同后面走去。这条贫民街,有一口公用井。
又八用吊桶打出井水,往口中猛灌。最后,他终于放下吊桶,哗啦哗啦地洗去脸上的汗水。
“那行脚僧是何方人物?”
刚才的情形,令他心有余悸。
装金钱的皮革腰包、中条流目录以及刚才的小印盒,这三样东西,是去年夏天在伏见城工地,一个没有下巴的武士被众人打死之后,又八从他身上取下来的。这段期间,又八已将钱用尽,剩下的就只有中条流的秘传目录和那个小印盒了。
六部那家伙说过:印盒是我主人的物品。所以那家伙一定是死去武士的随从。
世界真小,竟然会碰到行脚僧。又八始终觉得有人在追杀他,这让他感到很不光彩、很惭愧。即使走到阴暗的地方,也总觉得鬼影幢幢,到处都有人在追赶他似的。
“他那打人的东西,也不晓得是木杖还是木棒,随时都有可能像一阵风呼啸过来,要是被它打中准没命。我可不能掉以轻心!”
用尽死人的钱,一直令又八良心不安,他觉得自己做了坏事。那个炎炎的夏日,武士被屠杀惨死的情景,经常浮现在他眼前。
待我努力工作,存了钱,一定先把这笔钱还清。等我出人头地,一定要立石碑供奉他。又八在心里,不断向死者道歉。
他伸手到怀里,摸摸那本中条流的秘传目录思考一番:
“对了,这东西一直放在身上,一定会被怀疑是凶手,倒不如把它丢了。”
怀中卷轴的边缘一直刺得身体很不舒服,带着这东西行走各地也挺麻烦的。
但是,又八马上又想到丢掉实在很可惜,自己终究身无分文,这卷轴也等于是自己的财产一样。无论如何,以此物为敲门砖,即使不能通往出人头地之门,总可以找到买主吧!就因为他抱着如此侥幸的心里,所以即使受过赤壁八十马的欺骗,还是没有觉悟。
冒用写在秘传上的佐佐木小次郎之名,非常吃得开。对无名的小武馆或是喜欢剑术的路人,报出小次郎的名号之后,不但能获得对方极大的尊敬,而且不用说什么,一宿一饭之事,对方也会优先处理。
新年以来这半个月,他差不多都是靠这部卷轴吃饭过活的。
“还是别丢掉。我好像志气越来越小了,这说不定会妨碍我出人头地。我应该学武藏的宽宏气度,要向取得天下的家伙看齐才是。”
内心虽然做了决定,但今晚下榻之处还没有着落。贫民窟的房屋,虽然是用泥土和茅草筑成,且已倾斜,摇摇欲坠。但是,只要有屋檐、有门的地方,就会令又八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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