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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呻吟_凸凹【完结】(18)

  翁上元接了他三叔的担子,当了后岭村的队长。

  二

  翁上元当了队长,用后岭的土谚来说,就是“穿上了一件虱子棉袄”。摆在他面前的,没有一条光明之路:上级的救济被免了,秋粮的收成没有了,饥饿的人们朝他要吃喝,这对于连自身都混不饱肚子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翁息元,你好阴啊!”他终于明白,他三叔送给他的不是名誉与权力,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他没有退路,只有硬撑下去。做为队长,他只有一件事可做,就是怎么解决全村人的饥荒问题。

  这一季的粮食没有指望了,就只有寄希望于伏天的地萝卜;地萝卜伏天下种,秋暑交节之时多少能等上一点雨,秋后就多少能有一些收成。去年他三叔给了大家一季地萝卜,今年他翁上元也不能不给大家一季地萝卜,而且只能给比他三叔更多的地萝卜。所以,不仅要利用熟地,还要开辟生地。生地怎么个开法,便是燎荒。

  翁上元把全村的男女劳力都赶到山坡上,说:“‘头伏萝卜,二伏菜’我们多燎一块荒,就多得一些萝卜菜;萝卜菜不好吃,但吃了饿不死人,上下连三村人家都没饿死人,咱后岭要是饿死人了,给祖宗丢脸。真要是到了这份天地,死了的委屈,活着的也不安生,那可就惨了,说(尸求)的都没用,你们说是不?”

  “是哩。”一片有气无力的声音。

  “是就卖力气燎,可要加点小心,别烧连了踪,燎了鸡巴毛。”翁上元说。

  大伙儿哼哼乐起来。

  人们动作起来。先在梁与梁的袂处,拓出宽宽的防火沟,岭上的山场广阔,还有大片大片的原生林,翁上元所说别烧连了踪就是别烧了原生林。

  防火沟打通了,也到了晌午。翁上元叫大家回去吃饭,大家伙儿纹丝不动,“吃什么吃?费力巴巴地下了山,也只不过填一肚子地萝卜树叶,再爬上山,肚子就又空了,白折腾;不如就地歇会儿,燎完荒再说吧。”大家伙儿都是这个意思。

  翁上元说:“歇就歇,早燎完咱早收工。”

  大家伙儿呼啦一下子就都躺在草窠子里了。

  “咱们说一个荤段子。”一个说。

  “说。”一个应。

  “你说‘四大白’是什么?”

  “地上的雪,兜里的银,大姑娘屁股,发面盆。”

  “你说的都是老黄历了。”

  “新的咋说。”

  “头箩的面,新打的米,刚出锅的豆腐,雪花梨。”

  “尽是吃的,是你小子馋坏了,瞎编派。”

  “这叫奶子摸不上,还不兴想想。”

  “新打的米可不是白的,小米儿是黄的,新打的就更黄。”

  “你小子也就是吃小米儿的脑袋,我说的是大米。”

  “小米都吃不上,还大米,你小子有病。”

  “都有病。”

  ……

  翁上元躺在草窠子里,听到爷们儿们的对话,觉得那些东西得来不易,他当队长的没办法帮助他们把这一切变成现实,这个队长也就是味儿事,能干出啥名堂来?他觉得他很渺小,就像草尖上的土蚂蚱,蹦也蹦不了多远。他没心气同汉子们搭话,就合着眼皮子听风声。那风声噼里叭啦的,总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风带过来一股气味,是一种呛人的焦糊味——歇不踏实的人们,已开始点火了。

  翁上元一跃而起,“点火就一起点,也有个阵势。”

  躺着的,也就都爬起来,争着去点火。

  火焰由小到大,争着往梁顶上蹿,且万焰攒动,毕剥成一片。烟气冲腾,把空气烧得都吱吱响。

  这宏大的气势把人震惊了,人们不禁怦然心动:半死不活的生活里,难有这种火烈的情形。

  火越烧越烈,声音越烧越响人们越来越感动,终于激情爆发了,就都呐喊起来。

  嗷嗷……嗷……嗷……男人嗷嗷,女人也嗷嗷。

  大火映射之下,那声音都是通红通红的,把心里的郁结烧断了,激情就迸发得无遮无拦了。

  翁七妹就在翁上元身边,嗷嗷的叫声像一匹发情的母狼。

  翁上元问:“七妹,好绵的你,怎么恁大气性了?”

  七妹说:“痛快得要死啊。”

  再看时,汗水在欢快的七妹身上流淌,把薄薄的衫子淋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胸便鼓得没有办法。

  翁上元不禁脱口而叫:“哎哟娘,七妹,你的奶子可真结实啊。”

  七妹低声“骂”:“你可是我哥啊,怎也恁不正经,跟翁息元似的。”

  听七妹说他跟翁息元似的,他阔笑起来,笑得喘不上气来,弯下了腰。

  “咱翁家的爷们儿都怎么了?”翁七妹大为不解。

  大火仍然弥漫着,人们的叫声却不经意间喑哑无音。见到一对儿一对儿的男女往林子里跑。

  “哥,这人们要做啥呢?”七妹问。

  翁上元没有回答也朝林子里跑去,翁七妹也不禁跟着他跑。“别跟着我。”翁上元边跑边回过头喊。“我不跟着你,跟谁呢?”七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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