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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呻吟_凸凹【完结】(91)

  “干啥?我就是。”翁大元不耐烦地说。

  “你是个特考生,要好好考。”眼镜说。

  翁大元没搭理他。

  长长的卷子摊在眼前,翁大元晕了:能(尸求)的答好么?他淋下汗来。他朝窗外睃了一眼,见他的爹蹲在院中的大柿树下,大口大口地抽旱烟。他爹也看见了他,伸长了脖子,涎笑着朝他点头。

  “他多可怜啊!”翁大元心里说。

  他的笔就戳到了卷子上。啃过一道题再啃一道题,就像捏死了一只蚂蚁,又捏死了一只蚂蚁。横竖就这样了,不是你捏死我,就是我捏死你了。心情倒镇定下来。

  眼镜竟踅了过来,站在他身边不走了。

  翁大元心里厌烦极了,手下的笔也开始不听使唤。眼镜低低地说一声,“别着急,有的是时间。”便又走了。不管怎样,求求你,你就别再来了!翁大元心里说。

  做到一道大题,所用的那个公式他已记不清了,他列出了两个相近的公式,弄不准倒底用哪个才对。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他感到不能再犹豫,就任选了一个。

  那个眼镜又踅了过来,站着不走了。他用手指敲了敲翁大元卷面上的那个公式,“好好想想,是它么?”

  翁大元马上悟出了这话里的含义,重新选择了另一个公式。抬起头来,眼镜朝他微笑着。翁大元也笑了。“这戴眼镜的,并不都是王八蛋!”他对自己说。

  数学终于答完了,他感觉好极了。结考的铃声还未响,他已兴冲冲地跑出考场。那个涎笑的老爹,赶紧伸长了脖子迎上来,“咋样?大元。”

  “走,吃烧饼夹驴肉去!”他指派他爹。

  “吃,吃!”他爹涎笑着跟着他。

  考试完了,他爹带的钱都让烧饼夹驴肉给夹完了。他们爷儿俩还得走回去,还得截煤车。

  翁大元的心气儿被考试耗尽了,懒懒地走着,“爹,你他娘的真穷!”他对翁上元说。

  “穷,穷,你爹是穷。就对不住了。”翁上元涎笑着。

  “听说外边的支书都趁钱,还有车坐。”翁大元说。

  “是,是,我亲眼见过。”

  “那你的支书还当个啥劲儿?!”

  “那你叫你爹去干啥?”

  “爱干啥就干啥。”

  翁大元也不知道倒底叫他爹干啥。

  到了那个路口,翁大元还要用上次那个法子截车。翁上元拦住他,“大元,这次叫我来吧;你将来要成状元哩,弄出个好歹咱担当不起。”

  “狗屁!”

  ……

  爷儿俩正争执着,一辆卡车过了路口,老远就响着车笛,离他们远远地就站住了。司机探出头来,“小家伙,快带你爹上来吧;你再那样截车,就把咱吓死了。”

  竟是上次那个司机。

  坐在车上,翁上元说:“大元,咱真顺哩!看来,你要蹬转了。”

  “狗屁!”

  三

  翁大元果然考上了。

  这在后岭引起巨大轰动。这是后岭自古以来发生的一件大事。

  村里老少真诚地来翁上元家祝贺——

  “咱一瞧,这大元就是个龙子,连虫畜都怕他哩!”

  “大元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有脾气;有脾气的人,有大出息啊!”

  “还让人家大元挣工分,人家不是挣工分的命啊!”

  “就是,人家支书家的孩子能是笨蛋么?!”

  “……”

  祝贺的人,每人都还带来贺礼。一篮子鸡蛋,又一篮子鸡蛋,还是一篮子鸡蛋……乡里乡亲的还有啥,就只有鸡蛋。那鸡蛋堆了一屋地。

  刘淑芳小心地摆动着鸡蛋篮子,“这人要是蹬转了,就步步都转;你瞧,正愁大元的学费呢,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翁上元嘻嘻笑,“真是老娘儿们习气!”

  晚上睡不着,刘淑芳说:

  “大元,等你出息了,接你爹我俩出去过,也跟你过两天山外边的好日子。”

  “接。”

  “大元,等到了那天,你给咱娶一房城里的儿媳妇,漂漂亮亮的,像那个尹……尹文。”

  “屁!唠唠叨叨的,你还知道个啥?!”翁大元不耐烦地说。

  刘淑芳吱地一声哭了起来,“谁有不如自己有哩,还没咋着,就嫌弃咱了。”把翁上元哭火了:

  “翁大元,你小子没啥了不起的!是你爹土炕上揍的,是你娘土炕上养的!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要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做人,省得今后栽跟头!”

  翁大元给拍蒙了,竟抽抽咽咽哭起来。

  儿子一哭,刘淑芳又受不了了,“瞧,大喜的日子,这叫个啥。”见儿子哭个不停,鼻子一酸,也哭了起来。

  翁上元不吱声了,也把脑袋捂在被窝里偷偷流泪——能养出个有出息的儿子,他不容易啊!

  ……

  翁大元临走的那个晚上,他对翁上元说:“爹,咱爷儿俩再喝两口。”

  “不喝!”

  “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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