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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土_老村【完结】(43)

  长兄贺根堂头些年穷困之时,落下积劳成疾的病根,家道发旺娶妻之后,又是不知调养 ,没过多久,抛下妻子儿女去了。贺根斗到此份上,已是合该背运,紧接着又是老母去世。 痛楚之下,性格中他父辈那争强斗狠的恶习出来。赌局里场场亮手,说也邪魔,竟输得不亦 乐乎。每每赌到半夜,便是囊空兜净,回到家中,也不正经,只朝他根堂嫂子的窑里头乱钻 。为嫂的先是死活不允,但孤儿寡女,哪经得根斗此人的花言巧语多方调弄?及到后来,却 也过得像一家人似的。你知那贺根斗为何如此?原来他前些年在镇上赶庙会时,瞅上人家长 元村的一家大户女子,两人眉来眼去,即使不是私定终身,意思却都有了。贺根斗当初不愿 随史和尚去延安也有这么一说。心想再折腾几年,手头宽松些,上门求亲不迟。没料到家中 接连丧事,这耽那误,直弄得日薄西山,气数消尽,娶那女子的希望成了泡影。此时已到那 成婚的年龄,你规他劝,说法甚多。

  且说嫂子自从嫁过之后,吃食尽有,养活得面红手白甚是中看。又因长兄之故,嫂子日 日抹泪叹息,凭空又添些凄楚动人。贺根斗此时的骚性难抑,歹心滋生,已是势在必然。再 说兄嫂弟承,接手过活,也是鄢崮村世代相传的古训,俗人不以为怪,倒说是扶危济困的仁 义之举。常理常情,受人褒赞。也不说那贺根斗自幼便和那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终日尽是 些蝇偷狗窃的事情,耳濡目染,心性早已坏了。炕头有了女人,多了一层羁绊,去赌场也不 似往日勤快,日子倒也挨着过了几年。三十岁那年秋天,偶然间说是上场溜溜,不期又遇着 昔日与父亲交手的黄龙赌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斗便是几日。两人像是拉锯,赢了输 ,输了赢。只赌得天昏地暗,不辨子丑。到最后,还是那黄龙的赌客高他一筹,又将他辛辛 苦苦挣来的家业倒腾一空。贺根斗上吊不甘心,跳井不能够,又押上自己的嫂子作注。谁知 也没经得几手牌,输于了人家。

  隔日里正好庙会。贺根斗将嫂子哄骗到镇上赶集,到街角的旮旯,安顿住嫂子,自说去 去就来。嫂子没有觉察,老实巴脚立着等人。左等右等,却不想这时候来了一帮山野刁民, 抬着轿子,不问青红皂白,二话没说,将她塞了进去,直朝那偏僻无人的山道上奔去。那妇 人跟随根斗这几年里,已学得聪明许多, 到此关头,心下自是十分明了。先是稳住声气, 不声不响,直到天黑时,轿子到了黄龙县城的老墙根下,发猛喊叫起来。事情也巧,黄龙县 第七任县长贾正源,是人间少有的清官,此时正巧路过此地, 听见轿子里女人喊叫,便命 随从前去拦住,带来县衙门问话。一审便知是拐骗民女的勾当,当即将那抬轿的群伙关押, 并委派兵员将妇人连夜送回鄢崮村,与家人团聚。

  自此后,贺根斗脸上光彩顿失,几个月没敢进嫂子窑里。后来又是哭天抹泪着下话求饶 ,但终未成事实,结下一世的冤仇。如今到了侄儿贺振光手里,更是针尖麦芒,没有一根好 刺给他。他玩耍了一辈子,好吃懒做惯了,政府里又对赌博之事看得甚紧,手头不再有宽松 的时候。虽说定成分时落了个贫农的好处,但也抵不得饭吃,时不时想让侄子通融一下,偷 着记点工分,但贺振光总未允过。想自己当初红火时,将他母子几人细米白面地供养,此等 恩德不知报答,如今却拿起架子,欺负自己亲叔,是何道理?不想遇上季工作组来,贺根斗 便想杀杀贺振光的威风,出出这口恶气。

  回头说那日天将黑时,张法师将季工作组唤至被关押的窑里,道出与他那早年的机缘之 后,季工作组倒也通情达理,私自将他放了。出了大队部门,天已老实黑下,借着夜色,顺 着墙根风走云行,直朝水花家奔去。此时水花正躺在炕上作难,处于睡与不睡之间。突然间 嘎吱一声门响,窜进一条黑影,听响声便知不是山山,心下惊慌,连忙问谁。张法师一个劲 咿咿呀呀的呻吟,并不答应,只朝炕边摸去。

  《骚土》第十五章(4)

  立刻注册新浪免费邮箱,激活1G空间水花此时已估摸着,哎哟一声,慌忙点灯,问他∶“你咋能跑出来?”张法师气喘吁吁 地道∶“这是天意,我遇着故人了。”说完脱鞋上炕。水花连忙制止,说∶“你先缓,看你 身上的土。”说着便披衣下炕,将张法师破衣烂裤剥去,搀扶上炕。端了一盆水来,将张法 师周身上下细细地擦了一遍。擦到青肿血斑之处,甚是心疼不忍,泪水吧嗒吧嗒掉进盆里。

  张法师躺着,随擦随说∶“你知这是为何?”水花咽着泪水,说∶“我咋能晓得?”张 法师道∶“此事奇巧! 我且问你,你知那季工作组又是何人?”水花抹去泪道∶“我哪晓 得。”张法师咳了声,道∶“他便是多年前我对你说过的那个放羊娃。如今长大成人,果然 出息了。要不是他一门做主,今番我是出不来了。”水花破涕为笑,说∶“你说事咋这巧? ”张法师道∶“说的是,起初我也不大相信自己眼神,这看那看,但觉此人仪态豁亮,谈 吐隽雅,极是有些稔熟。思来想去,登时记起。见面叫答应人后,果然是旧时相识之人。那 季工作组后来一听,明白是我,慌忙放下架子,将我搀扶起来,连声道歉,只说是有眼不识 金镶玉,误会误会,委屈你了。我说,这不怪你,是这班民兵鲁莽,做出这等无理的事来, 我不怪你。你想想,可怕不可怕,今日不正应了二十年前的说法。季工作组也是悔恨不迭, 不是公职在身,他倒有心亲自来接待我了。我说,这我知晓,你忙你的。说完,这就匆匆回 到你这里来。”水花听完,一发惊奇得不成,更觉着张法师的不凡。给张法师熬了米汤,端 了一瓷碗,看着他一口口地吃下去。直到夜半时分,方才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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