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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人和事_罗孚【完结】(69)

  原载《双城杂笔》

  齐 恒

  香港的红酒

  红酒闯进了香港人和事的地盘。实在也不算太短暂的话题了。当然,我们得把红酒弄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因为这两年曾有一匹班次不高的马,赐名红酒,结果胜出,算是浮了一大白(抑或是赢了个满堂红?),我们这里说的红酒,当不局限于那匹马,但似乎仍得加以定义——必也正名乎。

  红酒,在华洋杂处的香港,不少学贯中西的高人雅士会很自然地说,红酒?可不就是wine啰?一点不错,但让我们来看看六十、七十年代之交的越南——那时的西贡还没有胡志明市的影子——那里,他们的饮食相当法国派头,他们用比较便宜的“餐酒”(Vin ditable)来调合水果、汽水弄fruit punch,并且升格称之为“鸡尾香槟”,大概渗进汽水(说不定还有啤酒在内)便产生泡久的效果吧?但他们绝对不肯把有名堂的Chateau Wine红酒渗进这种“鸡尾香槟”里去。他们把有红色葡萄酒Vanrintal Wine才叫做红酒,品种可以检定的白葡萄酒他们老老实实叫它做白红酒。这里习惯,就像从前上海人把巧克力糖叫做咖啡糖(因为巧克力是咖啡色的),以致其后把白巧克力叫做白颜色的咖啡糖一样。

  至于白葡萄酒,管它是一九九三的Chevalier montrachet也罢,还是叫它做白红酒错不了。因为中国的白干系列,从泸州大曲到桂林三花,从鼓味双蒸到金门高粱,都是没有颜色的烧酒,却根本没有葡萄酿造的风味。

  且不去根究那么些词语上的、甚至属于纯文字范围上的背景了。红酒,在英国人留下的殖民足迹之中,在槟榔屿、在当日的海峡殖民地诸邦邑(那就包括了马六甲和新加坡,也许还有吉隆坡)和香港,甚至比香港更洋泾浜的上海和天津,都以claret的面目出现,正如白酒White Wine他们一律都以Hock来称呼一样,也不必计较是否与Hochbeimet Fiesling有关。

  红酒毕竟总是渗进了香港的生活方式里去了。那些动辄便说手上有多少箱Penfolds的Grange Hermitage或者Barbaresco, Angelo Gaja,而以此骄人的贵介王孙们,已开始失去风采,因为他们未必说得出那批珍藏和哪一种黑松菌配搭得最好呢。

  然而红酒毕竟渗进我们知识界的高雅活动里来了。记得有一回我们在饭桌上谈到一个由年轻的教授(也总不免有四五十岁了吧?)们组织的“品红会”,以品尝不贵但不常见的红酒为旨趣。其后他们把“品红”改称为“倒红”,意谓也不一定要懂得品味,只要肯把瓶子里多少有点名堂的佳酿倒出来让大家尝尝就够了。

  名称一改,果然大行其道,“倒红会”果然变成一个不定期的雅集,而且所倒之红也开始“走红”,间或会有瓶Petrus,或者辣菲德罗富齐,或者两瓶年份不凡的“靓次伯”了。名字改为倒红,还有一个颇为有趣的插曲,就是“倒红”另外有了个新意:这时恰好《红楼梦》之学又复兴盛——一箧八册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一百五十部,由人民出版社为“香港红楼梦文化艺术展”影印,隆重面世——品红诸子中有谓“红学”已经浪费了太多学者知识分子的精力,不宜再“品”下去,要“倒”它一下了,于是“倒红”凭空又多了一个标签。但这与斗倒三面红旗岂可同日而语,而红学之热潮也未见蓬勃,于是随着“红学”潮汐的兴替,倒红会仍然倒它的不贵也不差的Chateau Wine,也没有谁再去动醉红花瓶的联想了。

  在这期间,酒价有了变动,一九九○年在凯悦“雨果”扒房卖四百元左右一九八六年装瓶的Penfolds Grange Hermitage, 现在的标价是七千八百元,而且“雨果”也没有现货。看来,酒市场还会有一段牛市的好景,国内正在大量吸纳,加州Merryvale一九九○年的白酒(还不是白宫选用作餐酒那种呢),也叫价五百四十元一瓶了,香格里拉的“玛高”餐厅酒牌上有一瓶一九八九的Pomerol,也就是英国人叫所有的波多尔红酒做Claret中的一种,因为名字吃香,年份又凑巧,竟然叫价一万二千八。这瓶“李鹏”Chateau Le Pin可能在国内被吸纳的程度远比香港为甚呢。

  说起香格里拉的“玛高”,显然它是以Chateau Margaux系列的藏酿为标榜,比起当日东京蝴蝶餐厅的Chateau Papillon系列藏酿,日本富豪的品味孰如星马郭氏家族?日人真是瞠乎其后了。也许日本人有了现在西武的酒窖,已非吴下阿蒙,但以一个旅馆集团的一间扒房而言,“玛高”的藏酿实在是极其不凡的。

  先说它的Chateau Margaux系列吧。

  由于是他们的独门之秘,他们藏有三十三个年份的“玛高堡”旧酿,却没有像别的品种名酿那样编了号。这三十三种名酒,代表了“玛高”品种的各种酒质,最贵的每瓶在一万二千元以上的有五个年份留存分别是一九二六(14,500元,还能饮用否也大成问题了)一九四五(13,800元),一九四九(12,600元),一九六一(12,500元)和一九八二(12,500元);最不值钱的是一九九一(1,950元)和一九九二(1,860元)两个年份。但这单子里最近的年份是一九九四,一瓶也要2,800元,而一九九○的就叫价8,200元。可见这期间是有优劣高下之别,不是凭收藏者和“搅手”随意钦点的。

  从这一斑我们窥全豹,也就不必深究何以一九七○的Chateau Petrus要卖14,500元,一九八二的Chateau Latour 是12,500元,而同年的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则是13,500元了。那些价钱不是胡乱说说的,只不过没有很多人愿意用那么多的钱去试一瓶也许不够好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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