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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网_陈一夫【完结】(150)

  我没感到莫名其妙,我明白他的意思,分明是说我一定把自己的美色连带着身体赔了进去。这笔贷款,必定是色情的力量!

  我本来想扔下那枚银币扭头就溜,可压住恼火一想:与章副行长老婆一块儿陪章副行长睡觉的话都听了,这么一句看似好心的话算得了什么!我拿了银币,没说谢谢,昂首阔步,二话不说地走了。我现在是合作银行的功臣,我怕谁!

  在飞赴华南之前,我收到了方子洲通过邮局寄来的一封信,一向不喜欢浮夸、视自由诗为酸文假醋、附庸风雅的他,居然用漂亮的篆书写了一首诗,叫《蒲公英之歌》:

  没有过金色的梦

  我在枯枝上诞生

  无际的荒野

  便是我的家庭

  没有人为我施肥

  却总有暴雨寒风

  没有人传播我的种子

  我却是病人的救星

  莫笑我丑陋

  身体风样轻

  为人祛病

  我要漫天飞行

  看过之后,我的心就开始莫名其妙地酸楚,不管贫寒的他,一天到晚舍己为人地扮酷也好,特立独行地不务正业也好,我依然感觉出了对他的愧疚,我忽然意识到:其实,孑然一身的他,真的像一朵四处飘零的蒲公英,很不容易。

  我准备在临走之前,找一下方子洲。一来我想了却对他那一直没间断的惦念;二来我想问问,是否他又有在飞机上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身边的可能。

  我依然把自行车丢在了细米巷的胡同口。现在,京兴市深秋的气温有一点凉了,胡同里有许多枯黄的树叶,落在地上,随着小风飘忽、滚动着。我那由于工作顺利而变得灿烂的心情,因为这窄窄的古老胡同和飘落的败叶,忽然之间,变得莫名其妙地凄凉起来。

  进了方子洲居住的大杂院,望着那两间破败的小平房,我的心突然不自觉地战栗了几下。我忽然意识到,在我人生最艰难的时刻,这里却有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我忽然意识到,我喜欢这里蟋蟀的鸣叫,还喜欢那张破旧的小床被压得吱吱乱响时的感觉和情调。

  我问自己:一会儿,我会和方子洲说“也许,我想回来”吗?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回音。我内心的凄凉马上又被对方子洲的烦躁取代,立刻,那点愧疚感也跑得无影无踪了。我想,这个家伙一定又到哪儿大义凛然地找麻烦去了。

  我不抱任何希望地再次敲了一下门,这次,门里竟然有了人声。

  “谁呀?”声音很苍老,不像是方子洲的声音。

  我的心不禁又是一颤:难道方子洲已经搬走了?难道那写着诗的信就是道别?

  “方子洲在家吗?”我问。

  “子洲?给学生做高考补习去了。”开门的是一个白发瘦老头儿,他的眼睛大而外凸,被松弛的眼皮包着,仿佛就要掉下来一般。

  第二十二章 想说爱你口难开(3)

  “怎么是你?”我认出来了,这分明就是清水洼失去住房的那个何大爷,那个疯妇人的老伴。

  “是您呀?这儿还有您很多照片哪!”何大爷也认出了我,热情地说着,请我进屋。

  “方子洲怎么会给学生上课?”我很诧异。

  “我听子洲说了,准是做家教。每小时六十块钱。一个学生一个小时,他有十个学生需要辅导哪!还是这样好,他光靠照相也不成不是?”

  自打我搬出这两间小平房,一直没和方子洲见过面,不知道他目前的经济状况如何。看来,既然他利用自己宝贵的时间去做学生的家教,想必他的摄影和探案收入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大妈呢?”我问。

  何大爷沉默了许久,才用衣袖擦了擦老眼,叹口气,说:“走了。”

  “走了?”我愕然了。

  何大爷点点头:“走得挺好。”

  我的心一紧:“上次,车祸就……”

  “是呀,就那次走了。好在没受啥罪。挺好,挺好。”我明白何大爷的心,人死了是不能复活的,他只能用疯老伴死时的无痛苦来安慰自己,来抹去心灵深处那惨痛的记忆了。

  小屋子里的电视机已经搬到了里屋,代之的是那个破旧的沙发。我还记得,我来这儿的第一夜,开始的时候,方子洲就是睡在这上面的。

  何大爷见我疑惑地四周打量,便跟我解释:“清水洼的房子一推,我还有我那老伴就没地儿住!唉,这儿猫一宿、那儿躲一夜的。没几天,她就真疯了。她这一走,子洲怕我再想不开,就把我接了来。这沙发,现在,我凑合着住呢。”

  “那你以后……”我有几分好奇。

  我的话音未落,何大爷赶忙说:“您来了,我走。我还有地儿去。您放心得了,我离开这儿,也不至于再沦落街头了。”

  我的脸不由自主地红起来,赶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来赶你的。我和方子洲没啥子,我怎么会到这儿来住呢!”

  何大爷一听,不相信我的虚伪:“方子洲对您可上心了!您这些个照片呀,他见天儿摆弄,今儿个做成黑白的,明儿个再做成彩色的,其实都挺好的!”

  见何大爷非要揭开我和方子洲的关系不可,我就打岔地问:“你以后怎么办?永远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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