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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作孚_张鲁/张湛昀【三册完结】(330)

  卢作孚听得汽笛声,他知道这不是从嘉陵江江上,是从对岸。今年以来,北川铁路小火车来来往往,比往年更见闹热——宜昌荒滩上,与孙越崎“签订”那一份口头合同,回来后,孙越崎信守合同,将民生公司运送回重庆的中福煤矿,与天府煤矿合并,扩建后的天府煤矿,为战时陪都重庆提供了约百分之五十的燃料。孙越崎与卢作孚这才偶然发现,两人同龄。

  穿过公路隧道,见平地冒出了一家新工厂——国难当头,卢作孚与刘国钧也只是“签订”下一份口头合同,卢作孚急刘国钧之所急,用民生公司轮船将其常州大成纺织印染公司迁回重庆。大成企业与卢作孚兴办的三峡染织厂,在北碚文星湾合组为大明染织公司。两强联手的大明染织公司迅速发展成为大后方纺织染齐全的著名实业。(六十多年后,香港著名实业家、大紫金勋章获得者查济民回合川投巨资办厂建设,被人问及为何要这么做时,查济民忆起当年这段往事,说:“合川是卢作孚先生的故乡。卢先生是我一生最为敬佩的人。自己深受合川人卢作孚的言教身教,这次能为合川人民做点事,是自己的光荣。”70年后,2008年,孙越崎的长子告诉卢作孚的后人:“我父亲说的,卢作孚是他最好的朋友,不是之一,是唯一。”——这是后话。)

  今晚民众体育场,“天府”与“大明”两队遭遇,自己该给谁“拍巴巴掌”呢?卢作孚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淑仪不是老说“我陪你”么,今晚球赛,她爱给谁拍巴巴掌,我跟着拍不就是了么?

  “作孚先生一个人悄悄笑什么呢?”卢作孚正自以为得计,乐了,听得对面有个女孩子笑盈盈问话,虽竭力想说川话,但仍改不了黑龙江人的卷舌音。

  “萧红一个人走着,构思什么小说呢?”卢作孚反问。

  “我没构思,他才在构思!”萧红回头,抬手一指。

  “端木你好。”卢作孚一看,萧红身后几步,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低头慢行,嘴里反复念叨着什么,摇摇头,不满意,又重新念叨。卢作孚高兴地招呼道:“从夏坝过河来啦?”

  “是,是,作孚先生好。”端木蕻良用浓厚的辽宁口音说。复旦大学撤退后,被卢作孚安置在北碚,嘉陵江对岸的夏坝。同是去年撤退到大后方的端木蕻良现在复旦新闻系任教。

  “吟诗呢?”卢作孚早知这位二十出头就以处女作长篇小说《科尔沁旗草原》名世的青年与妻子萧红一样,是抗战文坛的新星,便问。

  “不知道算不算得诗?”端木红了脸。

  “别老是一个人悄悄念,念出声来作孚先生听听!”萧红道,又转过头对卢作孚,“还说不是诗呢,刚得几句,就先把诗名取好了,叫《嘉陵江上》。”

  “哦?”卢作孚一听更来兴趣,望着端木。

  “那一天,敌人打到了我的村庄……如今我徘徊在嘉陵江上……”端木念叨着,不时抬眼看卢作孚。

  “好哇!”卢作孚低叫道,“下面呢?”

  “刚才陪她从夏坝过江,”端林蕻良望着萧红,“从江边一路走过,我忽然看到映在江中的小三峡的山峰,这江,这山,美得令人惊艳。这就是我中国的‘江山’啊!我再看到我和萧红的影子照在江心里,正好像照在松花江上一样;我和萧红的泪水滴落在江水中,正好像滴落在松花江中一样;我就想到,如果我的歌声回荡在江边,不也好像回荡在松花江一般……”

  “下面呢?”卢作孚催促道。

  “卢先生散步呢?”正这么说时,身边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走过,用地道的湖南口音招呼道。

  “贺先生从草街子过来啦?”卢作孚应道。

  “明天没课,明早赶卢先生的轮船去重庆去中央电台,前些年的《四季歌》、《天涯歌女》和去年新写的《日本的兄弟哟》都要重新录音,我还约到了重庆的女中音歌唱家洪达琦……”

  “船票到手了么?”

  “还没呢,明早上船前再买,能买到吧?”

  “明早贺先生只管上船,我让他们把票送到你手头。”卢作孚与贺先生握手作别。

  “这位贺先生是……”望着贺先生背影,端木道。

  “北碚沿江上行几十里,草街子,陶行知育才学校的音乐教授。”

  “敢问贺先生名字?”

  “贺绿汀。”

  “给八路军写《游击队歌》的贺绿汀?”端木蕻良低叫道。

  “就是他啊。”卢作孚不明白端木蕻良为何会这么兴奋,急着回家赶晚饭好带全家去给“天府”或者“大明”拍巴巴掌,卢作孚告辞了。

  山花开满小三峡的时节,卢作孚赶民生轮下行去沙坪坝,为罗家伦“中大”新校址看地皮。刚出峡口,过白庙子,船上一队东北口音的学生唱开了。船上路上,流亡学生唱救亡歌曲,这年头,是常事。东北学生,最爱唱的就是《松花江上》,可是,今天他们一开口唱出来却是另一支歌: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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