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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商埠_祝春亭/辛磊【完结】(281)

  “二位有事说吧。”李永标终于开口了。关宪不开尊口,即使获准觐见,也不可随便禀情,否则会受到训斥。这个怪脾气,也是李永标一年多来养成的。也难怪,他是粤海关历史上任期最长的监督,凭这点他有足够的资本骄横怪戾。

  严济舟悄悄碰潘振承一下,潘振承知道严济舟想做缩头乌龟,潘振承直着身子道:“李关宪,末商代夷商禀愿,今天巳时,黄埔关口李七十三主事要海龟号加缴五百两礼银,才能卸货——”

  李永标摆摆手,制止潘振承往下说:“是本关宪要李七十三加征的。户部、内务府,还有地方,都伸手向海关要银子。西洋船今年锐减,南洋船和福潮船这些年也来得少,本关宪上哪去弄银子?关部只加征了五百两规礼,你们就为夷商鸣冤叫屈。”

  潘振承和严济舟在心中骂道:“西洋船、南洋船和福潮船来得少,还不是被海关横征暴敛逼的。”

  李永标的黑豆眼瞪着满脸怨气的行商,提高声音质问:“严济舟、潘振承,你们究竟是大清的官商,还是夷商的说客?”

  严济舟不敢回答,低下头去。潘振承答道:“末商与严主事来关署前,已经狠狠教训麦克,骂他个狗血淋头。但麦克固执己见,说陋规杂费毫无节制,势必逼跑各国的夷商,来年不会有一条夷船来广东。”

  李永标冷笑道:“跑,他们跑到哪里去?去宁波?如今封闭了三口,只剩下广州一口,夷商来我大清朝贡,非粤省而无他择。”

  李永标端起茶碗,严济舟潘振承碰了一鼻子灰出了关署。

  午后申酉时分,严济舟大汗淋淋回到十三行会馆。严知寅迎了上去,替父亲脱下官服,楞仔端来一盆凉水,侍候严济舟擦汗。

  “银债的事,督署关署有何反应?”严知寅急不可待问道。

  严济舟坐在红木椅上,接过楞仔递来的凉茶,慢条斯理说:“没跟李永标说,潘振承的意思是向李总督禀陈。幸亏李侍尧去了虎门水师营,我这才有时间瞻前顾后,把银债案想个透彻。”

  “潘振承提到邵四上冥品店买冥纸香烛,邵四与银债有何关系?”

  “邵四是棉行邬老大的老奴,知寅,你把棋盘端来,我演示给你看。”

  严知寅端来棋盘,放在茶几上,严济舟取一枚棋子“帅”,放桌中央:“这是东方公主号的整船洋棉,共有八千包。”严济舟再取一枚“将”:“这代表离氏,滋元行占九股,用‘将’表示。刘亚匾等三个散商只占一股,我们姑且不计。”严济舟取一根牙签做箭头,把“帅”与“将”联系起来。

  “好,洋棉几乎全部控制在离兆奎手中。买家是谁呢?”严济舟取了一枚“相”,置于“将”的下方,用牙签联起来。“这个不识相的‘相’,就是你。我故意回避去了佛山,你却不知深浅从离氏手中吃下全部的货。我回广州知情后,叫你立即把烫山芋脱手。你想,印是我盖的,货是你接的,离兆奎替东方公主号缴纳进口货税,八千包洋棉只报了四千包,另四千包逃漏货税。海关或臬司若要调查洋棉案,我脱得了干系吗?”

  严济舟边取棋子边说道:“你暗中放盘,一时间,引来五个买家。这匹‘马’,代表潘振承的神秘买家;这只‘车’,代表泰丰棉行东主邬老大;另三个棋子,代表接收小额洋棉的散商庄氏、何氏、梁氏。”严济舟用牙签把这五枚棋子分别与“相”联系,指着这五枚棋子说:“只有这五枚棋子是安全的。他们都没有同洋棉案的事主直接发生关系。”

  严知寅恍然大悟:“老爸,孩儿明白了!把‘相’与‘车’换位,我就可以脱身。”

  严济舟点头道:“离兆奎要挟我有三张牌,第一张是他送我金锞子喜糕,他可以告我索贿;第二张我为东方公主号上大沙船坞修船盖了会所的大印,他会诬告我暗示东方公主号去卸货;第三张是四千包洋棉偷漏货税,指责我与港脚商人魏宙、洪瑞暗中勾结走私洋棉。你直接从离兆奎手中接货,给离兆奎死死捏住软肋。按潘振承没有挑破的意思,让泰丰棉行邬老大直接从离兆奎中手接货。邬老大已死,死人不会开口。活人会开口,另三家散商虽是大活人,他们不敢不听命于我。好吧,你去与他们通气,一口咬定是从邬老大手中接的货。只要离兆奎这张牌失效,另两张牌我总有办法对付。不管潘振承知道多少内幕,他既然有意为你参与洋棉生意开脱,不至于反口。”

  “老爸,他以此为条件换取解决银债案,会不会还有其他目的?”

  “这正是我深为忧虑的,他这人诡计多端,越来越难琢磨。”

  激怒总督

  严济舟和做通事的本家侄子严桂生坐在公馆公堂,审核东印度公司提交的一份中英文贸易契约。日影西移,天井口的瓦楞抹上一层橙黄色的霞光。一只乌鸦落在瓦楞上,张嘴哇哇大叫。严济舟皱了皱眉头,正想叫楞仔用弹弓打乌鸦,楞仔急匆匆进来,说夷商班主麦克求见。

  “请他进来。”

  严济舟附严知寅耳旁笑道:“麦克就是乌鸦,他会坏潘振承的事,替我们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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