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镇抚山东一带以来,一跃被封为建德将军,叙爵费亭侯,养兵二十万,帐下谋士骁将甚众,就是现在,也足以实现他的大志。
“从现在起!”他对自己道,“从现在起,我曹操就要真正抓住自己的生命。吾生于此土矣。看哪!一切从此开始!”
他不是甘于眼下小成、荣华、爵位的人。
他的兵,不是保一方平安的卫兵,而是不断把进攻当做目标的军队。他的城池,不是眼下偷安享乐的温床,而是前进再前进的基盘。他的抱负大不可测。他的梦想也许带有诗人式的幻想,但他的意志却不似诗人那般脆弱。
“将军……原来在这里啊。宴席上看不到您的身影,大家都在议论您去哪里了。”
“噢,是夏侯惇啊。今晚不知不觉喝醉了,一个人出来醒醒酒。”
“今晚真适合长夜飨宴啊。”
“欢乐,我还远远不能满足于此啊。”
“可……大家都很满足啦。”
“这帮小人!”
这时,曹操的弟弟曹仁神色紧张地登上楼台。
“兄长!”
“怎么啦?慌里慌张的。”
“刚才县城快马来报,天子的敕使从洛阳来了。”
“来我这里?”
“当然。来报说,敕使一行已经从黄河上岸,继续行进,明日就进入我们的属地。”
“终于来啦!终于来啦!”
“怎么,兄长早已料到了吗?”
“没有什么料到不料到的。该来的理所当然地来啦。”
“哦?”
“正好今晚大家都在宴会上吧?”
“是的。”
“传我的话,大家漱口净手,洗净酒脸,到大会议阁集合!我也马上就到。”
“是!”曹仁跑着离开。
曹操走下楼台,在冷泉边上洗漱更衣,大步走过石廊,佩剑锵锵作响。
群臣已经聚集会议阁大厅。诸将刚刚还在酒席上喧闹,转眼已经正襟危坐,目光炯炯地迎接大将军曹操。
“荀彧。”曹操指名道,“把你昨天对我说的意见一字不落地在这里再讲一遍。敕使已下山东,曹操决心已定,请荀彧讲明大义。荀彧,起立!”
“是。”
荀彧站起身来,有理有据,滔滔不绝,把当今辅佐天子乃英雄大德,是收拢人心之大略的意见讲述一遍。
敕使下山东一个月后。
“出大事了!”
洛阳的朝臣就像连树根都被撼动的树上的落叶一样,在临时宫殿的宫门进进出出,个个面无颜色。
一骑。又一骑。
这天,快马飞奔,来到窘迫的宫门前,探哨武士飞身下马,跌跌撞撞,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门里。
“董承,如何是好啊?”
在献帝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再次深深地回忆起今年夏秋的可怖经历。
急报传来,说李傕、郭汜二军后来整备大军,卷土重来,攻到洛阳。
“派往曹操那里的敕使尚未归来,朕何处藏身啊?”献帝向众臣急问,心里却在为可咒的命运哭泣。
“无可奈何。”董承垂头丧气道,“……既然如此,弃掉临时宫殿,投曹操处去方为上策。”
于是杨奉、韩暹二人道:“依靠曹操,却不了解他的内心。他野心如何,不可得知。不如臣等率所有兵马拒敌。”
“话虽勇猛,连城门城墙都没有,兵马又少,如何挡得住啊。”
“休得侮辱!我等也是武人。”
“不不。万一败下阵来,可就来不及啦。让天子移驾何处?一旦毁灭而落入暴贼之手,个人的骁勇也就……”
正争吵间,室外有两三人大声喝道:“吵什么呢,没完没了的。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啊。敌人的先锋已经马尘滚滚,战鼓隆隆,攻过来啦!”
献帝惊愕,从御座上站起,拉着皇后的手,从皇宫后面钻进御辇。侍卫人等、文武百官,有随有留,一时陷入混乱之中。
御辇向南落荒而去。
街道路旁,倒着许多饥民。
饥饿的农民孩子和老头,到处在挖枯草根。找到冬天的虫子,便狼吞虎咽地吃掉,像饿鬼一样。有幼儿腹胀如鼓。有女人舔着泥土,眼神呆滞,木木地望着天空,好像在说:“为什么要生下我啊?”
奔马、皇帝的御辇、赤脚的公卿们、荷戟的士卒和将军,像激流般的沙尘,裹挟着惊慌的叫喊声,从饥民面前通过。
“咦,什么人……”
“啥人啊?”
可悲的现实,在无知饥民眼中似乎并无任何异样反应。
即使看见大戟的血光,听到悍马的嘶叫,他们的眼睛里、耳朵里都已失去惊恐。一群连恐怖的知觉都已丧失的饥民!
可是,很快。李傕、郭汜的大军追赶皇帝御辇,黑压压地铺天盖地,从后而来。瞬间,原野上连一个饥民的影子,一只小鸟都看不见,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皇帝御辇被沙尘和哀号包围着,历尽艰辛,跑出数十里。忽然,一座山横亘在前方旷野上。可以看到,山的一头马烟升腾,茫茫一片。
“咦?哎?”
“谁的大军?”
“莫不是敌人吧?”
“啊呀……前面也有敌人啦?”
扈从的宫人们骚动起来,献帝也愕然地缩紧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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