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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朝廷(乾隆三部曲第二部_高王凌【完结】(46)

  此外还有一个大案,即郝硕案,也是在南巡途中偶然发现的。那是乾隆四十九年第六次南巡,在途经江西时,皇上召见了江西巡抚郝硕,他在回答皇帝询问时,“于地方事务一无建白,其属员贤否亦仅于询及时登答塞责,无所可否”。遂传谕两江总督萨载,令其对郝硕的业绩、操守进行调查,这一查,便查出郝硕勒派属员银数万两的严重问题。

  据奏,郝硕前因进京陛见短少盘费,(26)又因有应交海塘公项,(27)屡次向各司道及各府州县等勒派银两。其各府厅州县“有因公在省者即自行呈送,有一府之中,或府或县一员在省,即回去告知所属各府州就现任人员视其力量,或缺分大小酌量分派,自数百两至千两不等,共计银三万零四百两。上年有应交浙省海塘银五万两,以力不能完,谕令首府黄良栋告知各府帮捐,嗣各府州县量力呈送,自数百两至一千两不等,共银三万八千五百两”,累计六万余两。

  郝硕勒索属下,正值国泰在山东勒索属下败露之后,是明知故犯,顶风作案。不仅反映出乾隆后期吏治败坏的严重,也揭示出督抚互劾以及御史风闻言事等弹劾功能的萎缩。在皇上看来,郝硕对地方的治理比不上国泰,其对属下的勒索却与国泰相同,因而令其自尽也算是从宽发落了。(28)

  王亶望案、国泰案、陈辉祖案、郝硕案,构成了乾隆后期皇上常常谈起的几个大案,也是乾隆一朝最严重的贪纵案件,它们已经不完全属于所谓“经济案件”,而暴露出背后存在的一些深层次的问题。

  23.搜书

  正当西南硝烟弥漫之际,乾隆三十七年正月,皇上忽然下令搜辑古今群书。谕:朕稽古右文,是以御极之初,即诏中外搜访遗书,并命儒臣校勘《十三经》、《二十一史》,复开馆纂修《纲目》三编、《通鉴辑览》及《三通》诸书。第念书籍搜罗益广则研讨愈精,如康熙年间所修《图书集成》全部,兼收并录,极方策之大观。唯因类取裁,不能悉载全文。古今来著作之手,无虑数千百家,或逸在名山,未登柱史。正宜及时采集,汇送京师,以彰千古同文之盛。其令直省督抚、会同学政等,通饬所属,加意购访。

  搜集的范围,除坊肆所售举业时文,及民间无用之族谱、尺牍、屏幛、寿言,及酬唱诗文,琐碎无当者,均无庸采取外,其历代流传旧书,内有阐明性学治法,关系世道人心者,或发挥传注,考核典章,旁暨九流百家之言,有裨实用者,又如历代名人,洎本朝士林宿望,向有诗文专集,及近时沉潜经史,原本风雅,如顾栋高、陈祖范、任启运、沈德潜辈,均应概行查明。在坊肆者或量为给价,家藏者或官为装印,其有未经镌刊,祇系钞本存留者,不妨缮录副本,仍将原书给还。先将各书叙列目录。注系某朝某人所著,书中要指何在,简明开载。具折奏闻。庶几副在石渠,用储乙览,从此四库七略,益昭美备,称朕意焉。(29)其重心则在性理、经世,及近时兴起的考据学,等等。

  所谓御极之初,即诏中外搜访遗书,是指乾隆六年正月,命各省督抚学政采访遗编。谕:从古右文之治,务访遗编。近世以来,著述日繁,如元明诸贤以及国朝儒学,研究六经,阐明性理,潜心正学,醇粹无疵者,著直省督抚学政、留心采访,不拘刻本钞本,随时进呈。(30)

  迨乾隆三十七年,下诏数月,应者寥寥。三十九年八月谕军机大臣等:

  朕断不肯因访求遗籍,于书中寻摘瑕疵,及收藏之人,若仍前疑畏,不肯尽出所藏,将来或别露违碍之书,则是有意收存,其取戾转大。

  朕办事光明正大,各督抚皆所深知,岂尚不能见信于天下。乃各省进到书籍,不下万余种,并不见奏及稍有忌讳之书,岂有裒集如许遗书,竟无一违碍字迹之理?

  况明季末造野史者甚多,其间毁誉任意,传闻异词,必有诋触本朝之语,正当及此一番查办,尽营销毁。此等笔墨妄议之事,大率江浙两省居多,其江西、闽、粤、湖广亦或不免。著明白传谕,如有不应存留之书,即速交出,与收藏之人,并无干碍。

  朕凡事开诚布公,既经明白宣谕,岂肯复事吹求。若此次传谕之后,复有隐讳存留,则是有心藏匿伪妄之书,日后别经发觉,其罪转不能逭。

  访求遗书竟然变成了查缴禁书。

  皇上对危及清朝统治的禁书的注意,可能从乾隆二十二年彭家屏家藏明末野史案就开始了。据说,当时他曾想搞几个震慑人心的大狱,让人们将私藏的明末清初野史自行烧毁。在审结彭案的谕旨中有这样一段话:“彭家屏之败露,岂由嵬求而得者乎?此后臣民中若仍不知悔改消灭,天道自必不容,令其败露,亦惟随时治以应得之罪耳。”但以后的实践表明,光靠臣民畏祸而自行烧毁家藏禁书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而要一劳永逸地消灭汉人中间根深蒂固的反清意识,就只有把一切禁书统通烧毁,至少要加以删削、改篡。乾隆三十七年正月下诏“览辑古今群书”,说得冠冕堂皇,十分动人,而骨子里已寓有借此查办禁书的深意。至三十九年八月,则明令查办以明末清初野史为重点的一切禁书。

  然而,实际做起来又谈何容易?首先是各省督抚等地方官员不够重视,彼此观望,有的则怕稍有不慎,把自己也牵连进去。其次是藏书之家也因谕旨的口气温和,压力不大,因而迟迟不动。为排除种种障碍,皇帝从四十二年起连续制造了王锡侯《字贯》案、徐述夔《一柱楼诗》案等几起大狱,使全国,特别是江浙等文化发达地区很快陷入了人人自危的恐怖状态。在王、徐两案的煽动下,挟仇诬陷的告讦之风甚炽,地方官吏一见检举旁人收藏逆书,便不分青红皂白立案严办。皇上虽然纠正了某些荒谬已极的错案,但为不断加强政治高压,迫使人们迅速呈缴禁书,又在制造一个又一个新的文字狱作为加压的杠杆。这一时期大部分文字狱都是因查办禁书而起,其中多由恶棍挟嫌诬告或藏书人畏罪自首,因而文字狱在当时被称为“书祸”。由此可见,文字狱作为查办禁书的组成部分,服务于这一政治运动的需要,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这是乾隆朝第二个高峰时期的文字狱异于一般文字狱的独特之处。(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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