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在家中虽然如此感叹,然而心中清楚,正因为屈从于董卓的压制,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哈哈,连父亲自己也不明白吗?”女儿说道,故意用了很明快的语气。她此前刚刚嫁给一个名叫卫仲道的人,还没有生下孩子丈夫便已病死,她只得回到自家。
这时候本该是蔡邕安慰女儿的时候,却反过来被女儿安慰。
“我不是不明白,可无能为力啊。”蔡邕悲伤地说。
“父亲已经尽力而为了。后人绝不会指责父亲的。”果然还是女儿最理解父亲的心情。
虽然是出于无奈站在董卓这边,但他最担心的还是后世史家之笔。
“确实我已经尽力了……但这究竟是好是坏……”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嘟囔着。
“若是没有我,董卓会更加横行无忌……”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放弃洛阳、迁往长安的董卓,不晓得是不是为了摆脱战败的心情,开口说道:“我也模仿太公,用尚父这一称号。”
太公又称太公望,周朝的开国功臣。周武王尊他为父,以“尚父”相称。董卓这是想被天子尊为父上吗?
“岂有此理!”蔡邕鼓足勇气,站出来反对——周平定天下,始授太公望以尚父之称号。如今关东诸侯割据,应该将其平定之后再行探讨这一问题。
“此言有理,待平定天下之后……”董卓出人意料地取消了尚父的称号。若没有蔡邕的反对,差点又成了后世的笑柄。
初平二年六月发生地震的时候,董卓也来询问蔡邕,蔡邕答道:“地震乃阴盛侵阳,臣下逾制之所致。此前公乘金华青盖之车,远近以为非宜。”
这一次董卓也听从了蔡邕的意见——噢!那就改乘皂盖车。
汉朝制度,金华青盖之车,非皇子不得乘坐。当时若没有蔡邕的谏诤,如今恐怕董卓已经升级成和天子一样的车盖了。
“我已经尽力牵制他了……”如果不这样宽慰自己,会更加伤感。
“父亲,这种时候,女儿以为抚弄音律最为相宜。”蔡琰说道。
“鼓也好,琴也罢,哪里有抚弄的心绪啊,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就算自己不弹,只要听上一曲,心绪也会轻松些吧。”
“是啊!确实很久没听到你的琴声了。”
“今天女儿变换一下情调,召了一些西域的乐师。”
“哦,那很好啊……西域的音乐能让人抹去忧伤啊。”蔡邕挺直了腰。
二
关于蔡邕父女的音乐才能,流传下来许多逸事。
琴中有一名器,名为焦尾琴,据传是蔡邕当年触怒王智亡命南方时所做。
某日,有一农夫焚火烧柴,蔡邕听到火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一跃而起,说道:“把这块桐木给我行吗?”他从爆裂声中听出这块木头最适合做琴。做成的琴一端已经烧焦,于是就有了“焦尾琴”这个名字。
“琰儿啊,让我们忘记尘世之忧,尽情享受西域的乐曲吧。”蔡邕的表情顿时明朗起来。他对音乐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是三十人的乐团哟。”
“哈,很有气势啊……”隔壁房间里的西域乐团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演奏。
乐队由箜篌、琵琶、鞨鼓、笛子、拍板、铙钹、击琴、箫等管弦乐器和打击乐器组成。
演奏者共十八人,其中女性只有六人。合唱的十二人均是女性。
蔡邕一进房间便露出了笑容。
“啊!不完全是西域人士呀。”
“是啊!父亲。长安的康国人还没有那么多,而且多数都是商贾……所以也有喜欢音乐的汉人自康国人处学了演奏方法,加入这支乐团。”蔡琰解释道。
一眼望去,大约三分之一是汉人的模样。
“哦……”蔡邕从乐团中间穿过,看到房间角落里的一人,略显吃惊。
“我请了客人。”蔡琰说道。
在当时,高官之间互相邀请招待,乃是社交的礼仪。诸如请乐团到自宅招待友人,也很常见。蔡邕并非因为家中有客而吃惊。即使家里请了跟他级别相同的三公,他也不会感到惊讶。
所谓三公,便是相当于总理的司徒、相当于副总理的司空和相当于国防部长的太尉。一般所说的宰相就是指这三个人。三公虽然位极人臣,但董卓却是位在三公之上的相国。他故意设了三公之上的官职,以提高自己的地位。
当时的司徒王允、司空淳于嘉和太尉马日?,都是蔡邕的朋友。尤其是太尉马日?,关系更为亲密。然而,此时女儿自作主张请的客人并不是三公,而是中郎将吕布。吕布与蔡邕级别相同,是受封都亭侯的贵族,然而两人素来不甚亲密。蔡邕心中常对吕布有一种鄙视之感。
“为什么要请吕布来?”他暗自揣测女儿的意图。
“原来是……”蔡邕想通了。
蔡邕经常邀请三公,却从没邀请过吕布。他是董卓的义子,官运亨通,又是时常随侍董卓左右的亲卫队长。像这样的人物,需要和他搞好关系。然而依照蔡邕的秉性,对于这种曾将自己主帅执金吾丁原的头颅作为礼物献给董卓的人,他并不想主动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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