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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三百年:文功武治宋太宗_金纲【完结】(123)

  但赵炅读圣贤书,需要大宋皇室的荣誉,注重个人节操和道义,更在意历史铁笔定讞。这样,就有了焦躁,痛苦,不安。

  他于是在赵普秘密调查赵廷美案件时,嗫嚅着说出了自己的隐衷。

  赵普早有准备,一句话点醒迷乱中的大帝。他说:“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邪?”

  太宗当下大悟。

  他知道局势已经到了这一步,只有一条路可走:终止“兄终弟及”的权力分配游戏;重回“嫡子继承”古制——当初,太祖没有选择古制,这是一种政治失误;我,不能再失误。

  “赵廷美专案组”由此有了背后法理的支持,可以继续调查下去了。

  史称“于是廷美遂得罪。凡廷美所以遂得罪,普之为也”,在这种背景下,赵廷美于是有了罪名。赵廷美之所以获罪,都是赵普“调查”的结果。

  史上如此记录,就有了问题:赵廷美究竟有没有“阴谋”“奸变”而犯罪?如果有,为何这笔账要算到赵普身上?如果没有,是赵普在罗织罪名,阴毒、陷害秦王赵廷美吗?

  当我这样思考并提出问题时,我意识到:我已经陷入非黑即白的坊间演义模式。显然,人性的复杂以及故实完成的耦合力量,极为丰富。非黑即白,是不足以解释历史故实,也不足以解释人性丰富的。人,如车轴,自行运转;故实,如车毂,围绕车轴运转;原因,如很多辐条,射向车毂而运转。以人为中心的故实,在诸多原因的辐辏中成为完整一轮。所以我愿意说一个自造的名词“辐辏之因”。“赵廷美案”可以解释的“辐辏之因”很多,赵普一人的推演,还不足以定讞;赵廷美自演的“阴谋”与“奸变”,也不足以锻炼为大案。

  以那些野史、正史为文献资源,从中寻觅有意味的故实模块;以传统史论和圣贤意见为思想资源,从中考索落在时光那一面的人物,从中寻觅“微言大义”;以现代历史哲学为方法资源,介入思想,“重行推断”这一场“赵廷美案”,会有新的历史收获。

  金明池未遂政变

  赵普复相,儿子没有回潭州,又秘密调查这个“奸变”大案,种种迹象让赵廷美有了感觉。

  赵廷美做出一个试探性的动作:请求立朝时,列班位置在赵普之下。按照往日规定,王,应在相之上,但他主动要求在相之下,太宗的反应是“从之”,马上答应了赵廷美的请求。

  这是太平兴国六年(981)秋天的事。

  在后来的一个冬季里,赵廷美应该有过思考。

  太宗践祚之初,即令赵廷美尹开封,赵德昭、赵德芳,并称“皇子”,因此,外间有了“赵匡胤—赵光义—赵廷美—赵德昭”依次传位的说法。王禹偁《建隆遗事》的记录,就因此而来。但是不久赵德昭自杀、赵德芳夭折,史称赵廷美“始不自安”,开始不能自安。他感觉到太祖的两个儿子没有了,孙子还很幼小,将来帝位回归太祖一系的希望已经很渺茫。而赵普复相,已经有了不利的传言。我要求“班在赵普之下”,太宗爽快答应,这之中的逻辑是什么?

  赵廷美有理由怀疑太宗将背离“金匮之盟”的“慈训”,太宗很可能要结束“兄终弟及”模式。而这是赵廷美不愿意看到的权力再分配走向。

  到了太平兴国七年(981)的春天,京师汴梁郊外的金明池建成了水心殿。

  金明池乃是大宋最负盛名的皇家园林(但也定期开放,每年三月到四月,大宋士庶可以自由游览)。此地规模浩大,周长达到九里开外,可以训练水军。我曾在天津原艺术博物馆看到传为张择端绘制的《金明池争标图》。图不大,一尺见方,却画有密密麻麻的人物难以计数,正是水军演练的场景。水心殿位于浩渺的水面中央,有巨大的拱桥相连。此地景色秀丽,建筑宏伟,应该是汴梁宫殿之外最重要的建筑之一。竣工后,太宗要来泛舟,参观。

  这时,太宗得到了一个消息,史称“或告秦王廷美谋欲以此时窃发”,有人秘密告诉太宗,秦王赵廷美阴谋要在太宗泛舟时秘密发动政变。

  这个消息,很可能就是赵普秘密调查的结果之一。

  赵廷美有可能在金明池发动政变吗?

  从诛心也即猜疑动机角度考虑,赵廷美假如要搞政变,此际,应该是最佳时机。因为太宗“泛舟”,有可能离开扈从,假如赵廷美确有“死士”肯于卖命,几个人劫持太宗,逼其“禅让”,是有可能性的。

  从金明池地理位置和建筑格局考虑,赵廷美如果要搞政变,此地,也应该是最佳地点。因为太宗如果登上三面环水的“水心殿”,离开扈从,假如赵廷美确有“死士”肯于卖命,一部人守住拱桥,一部人劫持太宗,也是有可能性的。

  这两个假设,之所以“有可能性”,是因为赵廷美此时的职务是:开封府尹,首都市长。他只要愿意做,且敢于做,并忍心做,就“有可能性”。

  据史上记录说,如果金明池政变不能得手,“则诈称病于府第,候车驾临省,因作乱”,那就假装生病,等到太宗车驾到赵廷美府邸看望,就在“病榻”前派“死士”劫持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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