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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三百年:文功武治宋太宗_金纲【完结】(161)

  参与此书编纂的都是宋初名流,薛居正是监修。

  这书的价值、意义,说来宏大,但大略可归结为如下意见:第一,跻身“二十五史”,为中国连绵不断的历史记录提供了一个完整文献。迄今为止,人们认识“五代史”,此书也是最重要的文本。

  第二,创造了一种编排方法,以中原五个朝代的延续变更为主线,故称“五代”;这是在没有更多选择的条件下,勉强撑起“中原正朔”的旗帜,为华夏政治文明的连续性,提供了一种解读模式。而更多的割据政权,如南汉、北汉、前蜀、后蜀、南唐、南平、吴、楚、吴越、闽,则被称为“十国”;而“十国”中,又有《世袭列传》《僭伪列传》的区别。其余如契丹、吐蕃等,则被称之为“外国”,进入《外国列传》。要解释的是,所谓“外国”,并非等同于今天意义的“外国”,乃是指“中原以外的地区”。在“帝国”版图内,“外国”属于“羁縻”地区,也即虽然军队不能到达,但按照华夏传承历史,也属于“天下”范畴,“四海一家”范畴,是更大范围的“共同体”。这种编排方法,就赋予了数十年乱世一种结构或线索,中国,在摇摇欲坠中,循此结构或线索,依然有“典章”可寻。赖此“典章”,中国,虽然陷入了混乱状态,但并没有陷入丛林形态;虽然“野蛮”,但并不“蒙昧”。

  第三,这种“典章”,就五代十国的政治生态而言,至少凸显两大价值:一是对“秩序”的追求;一是对“民生”的重视。按现代“国家原理”考察,只要还有这两大价值,士庶让渡部分权利(不是权力)组建起来的“国家”,就还有继续存在的理由,剩下的事情,是如何“更化”推演。《旧五代史》在编辑撰写各类人物与故实时,对这两种价值给予了足够倾斜。欧阳修《新五代史》与之不同的是,更注入了批判意识,但不能因为欧阳修的批判,就认为《旧五代史》没有思想。事实上,薛史恪守了儒学价值观,所有的讲述,并不背离圣贤理念。至于对某类人物如冯道的评价,那应该视为儒学内部的分歧。事实上,直到今天,如何评价冯道,仍然是一个不可能划一的聚讼故实。儒学并不试图统一天下意志,儒学承认“道并行而不相悖”。

  薛相官拜宰辅,更监修《五代史》,堪称“立功”“立言”,足可不朽。但在“立德”方向上,他有两事为人诟病。

  第一件事,他信服道教,最后服用丹砂中毒。

  那是太平兴国六年(981)六月的一天,他已经服用了丹砂,在朝中奏事,忽然觉得不对劲,赶紧辞别,走出大殿,在外,来不及回家,口渴,喝了一升多水。等到堂吏将他扶回中书时,已经不能说话。但他一定是口渴难忍,只用手指堂庑间的储水器。左右赶紧取水来给他,他已经喝不下去了。他躺在办公室的阁屋之中,估计是丹砂在胃里发热,史称“吐气如烟焰”,被人抬着送归家里。到家就死了。这一年他七十岁。

  大儒,是不服用丹砂的。

  并非不相信那东西,而是相信“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日常生活自有“居易俟命”之姿态,在“恭而安”境界中,完成儒学的体验、传播或践履。大儒,没有时间去“研究”或“服用”丹砂。

  第二件事,他治家无方,儿子薛惟吉乃是一个街头恶少。

  薛惟吉养在读书人家,却不像一个读书人家子弟。男子汉大丈夫,往往也有妻不贤子不孝之糗事,但名气这么大的薛相,儿子却是一个恶少,这事在士林被人叹惋不止。这儿子并非薛相亲生。薛相妻子“妒悍”,不允许他纳妾,因此,薛相无子,收留了薛惟吉。薛相很爱这个儿子,不免有溺宠之事,这儿子也利用了这一点,外面做事都瞒着薛相,所以薛相对儿子所为一点不知。薛惟吉有勇力,长得也魁梧高大,就在京城与恶少们一起追逐打闹,踢球纵酒,还喜欢音乐,与伶人们在一起吹拉弹唱,就是不读书。

  跟薛居正一起拜相的沈伦、卢多逊,他们的儿子,都以“父荫”得以为“尚书郎”,做了朝廷的文职官员;但薛惟吉只好做个“右千牛卫将军”,小武官。太宗知道薛相家事,等到薛相病逝时,太宗来到灵柩前吊唁。薛相的妻子来拜见。太宗安慰了薛妻好久,而后厉声道:“不肖子安在!”

  薛惟吉正在灵柩一侧,听到皇上如此称呼他,又羞愧又害怕,不敢答应。

  太宗又道:

  “这小子能不能改变自己的行为啊?如果改不了,恐怕不能继承先人的志业,那怎么办?”

  薛惟吉从此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史称“尽革故态”,将过去的生活方式全部变了。他开始谢绝那些街头恶少,整个居丧期间,按照礼节应酬往来宾客。后来又常与贤良的士大夫来往,更涉猎一些书史,慢慢有了气质上的变化。史称“时论翕然称之”,时论都众口一词地称赏他。

  太宗知道他的行为改变后,就让他知澶州,又改知扬州。后来,薛惟吉做到河南知府、凤翔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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