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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三百年:真宗赵恒_金纲【完结】(17)

  这是一场“未遂变乱”。如果起事,就少不了一场“阴谋拥戴”中的“藩镇割据”之战。

  秦嬴政之后,废“封建制”,行“郡县制”;到了汉代,有了“州牧”“刺史”,主要负责地方监察,而监察的范围大于一般郡县,略相当于“省”。这类临时派出职官,渐渐在地方做大,成为“藩镇”。从此中国有了相当于“省”一级行政单位(相当于“省”,并不是“省”)。但西周“封建制”影响深远,即使在“郡县制”行之有效之后,依旧有人在怀念“封建制”。西周“封建制”下的诸侯,俨然一方“家国”;延及战国,“家国”之独立性凸显出来,再也没有了“宗主国”周王朝的限制,于是,分立的“独立国家”获取了“礼乐征伐自诸侯出”的权力快感。短暂的秦政过去之后,即使在楚汉相争之际,战国诸侯的后裔,还在梦想着试图恢复分立的“独立国家”天下。即使西汉时代,也仍然有吴王刘濞式的人物试图“独立”。从两汉魏晋南北朝以迄于中华民国,那种拥有一方领地,称雄于诸侯,争霸于天下的权力分配模式,让传统政治强人梦想不断,以至于整个中国历史,历朝历代,几乎很少有过割据的空白。

  大宋帝国的特殊性在于,地方割据,在两宋三百一十九年间,从未有过大规模的“成功”。宋代是经由理性治理,解决藩镇割据问题最成功的王朝,甚至比进入现代国家管理的中华民国还要出色。

  考中国史,藩镇割据,尤其是“成功”割据后“独立王国”性质的行政现实,是政治方向给予“民生”最重苦难的国家形态。藩镇割据,即意味着乱世、末世。而乱世政治,全无章法或规则,野蛮程度几乎近于丛林;末世伦理,全无道德或义理,堕落程度几乎近于禽兽。

  魏晋南北朝、五代十国,就是藩镇割据下的历史事实。

  这种“独立王国”梦想的诱人之处在于:公权力可以转化为私权力,因此可以将人性之私欲在权力保障下,得到尽可能的放纵,史称“作威作福”。在可能性这个条件演绎足够充分时,这种诱惑,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割据者经由刀头舔血般的种种冒险,侥幸“成功”之后,即可以享用私权力以及私权力之下的种种特权,那是人类省略政治文明之后的贪欲满足。所以即使在仁政如大汉、如大宋,这般文明时代,仍不乏大胆不逞之徒在追逐割据之梦——那一场生命的富贵梦,万一要是实现了呢?

  真宗时代,做这类富贵梦的武夫悍卒,仍不乏其人。

  历史的惯性一至于斯。

  人性的贪戾一至于斯。

  了解这类历史惯性、人性贪戾,可以更深刻地理解赵匡胤“陈桥兵变”中的无奈、机断与仁勇,以及天降大任后“逆取顺守”,恪守“天下为公”,以“民生”为重的圣贤理念和政治风格;也可以更深刻地理解两宋王朝为了抑制藩镇割据,在外来侵略危机加重时,也断然不肯推演武力治国的苦衷;甚至,可以更深刻地理解岳飞、秦桧和宋高宗,理解他们共同演绎的民族悲剧。

  我来说说真宗时代的几场“兵变”。

  怀安刘旴之变

  史称“刘旴之变”的四川叛乱发生在至道三年(997)的八月间。

  这是真宗一朝经历的第一起“兵变”。

  刘旴,是西川都巡检使(略相当于四川公安厅厅长)韩景佑帐下一军士,名不见经传,史不载起因,熟悉五代史的人就知道,他应该与十几场叛乱中“阴谋拥戴”的人没有更多区别,他也试图胁迫主帅称帝,以此获取一票富贵。

  现在知道的是韩景佑率部来到怀安军(今属四川金堂县)巡视时,刘旴忽然与几位铁杆兄弟“谋作乱”,夜半带着众人闯入主帅府邸。韩景佑睡梦中惊醒,勉强翻过墙头跑掉。刘旴没有胁迫成功,就自做草头王,在怀安要塞获得军械武器,开始了梦想中通往富贵的劫掠生涯。

  但他的富贵之梦只有短短十天。

  太宗朝,川中已经有过王小波起事、李顺之变,刘旴似乎并不比他们更有德能,翻检史料,在他短暂的圆梦历程中,看不到宏图大略。他占据怀安后,不过是率众袭破附近几个州郡,城中没有多少守军,所以史称“所至城邑,望风奔溃”,郡守都逃出了城池,不作抵抗。他并没有与官军交锋的胜利记录。

  当时益州(今成都)武官马知节,与韩景佑一样,也在做着诸州都巡检,麾下有兵三百人。闻听怀安兵变后,马上前往平乱。刘旴有众三千,也不敢迎敌,开始逃跑,马知节一直追他到蜀州(今属四川崇州)。刘旴不得已,反身迎战,从午后一直战斗到晚上天黑。最后,尽管刘旴有十倍于官军的力量,他还是害怕了,于是继续逃跑。败兵到了邛州城下,准备攻克城防,据城死守。

  这时,马知节收到了益州招安使上官正的加急书信,要他火速返回益州讨论退敌之计。

  马知节不奉命,回信说:“贼党已超过了三千人。如果他们攻克邛州,一定会越过大江,离我九十里,凭险据守。那时,官军即使比他们人数多一倍,制服他们也会有难度。不如你也出兵迎敌,一定会击破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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