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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三百年:真宗赵恒_金纲【完结】(173)

  另一位明人谢肇淛在他的《五杂俎》也有一段话,可以帮助理解王曾此举。

  他说:“事功之离学术,自秦始也,急功利而焚诗书;学术之离事功,自宋始也,务虚言而废实用。故秦虽霸而速亡,功利之害也,宋虽治而不振,虚言之害也。”

  这话是说秦政重“工具理性”,而大宋重“价值理性”。用这番话来衡量剧秦和大宋,似扪着要害之处;但是核定大宋种种“紧张”,种种恪守与变通的艰难,可以看出,大宋一直在“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间寻找某种平衡,并非一味倾向于“价值理性”。而历史深处,更细密的节点,往往出入更大。譬如王曾,就不是一个“务虚言而废实用”的人物。他的“倒丁”可以为例。

  此外,在王曾后来的日子里,他对帝国利益几乎就像一个精心的看家护院者,其重“实用”处,往往要与太后做艰难博弈。

  “天书”从葬永定陵

  “天书”,在真宗之后,怎么办?

  这事,成为帝国的一大难题。

  继续保留“天书”,那就要坚守“神道设教”的几十年政治逻辑,不得变异;而运作起来,各类“伪造天书”事件,在国家鼓励下,还会陆续发生。那时节,怎么办?更有太后还在。她跟着真宗完成了“神降天书” “泰山封禅”“祭祀汾阴”“建造宫观”种种“神道设教”活动。怎么办?天下都知道,太后刘娥虽然有所控制,并不奢靡,但她事实上乃是一个喜欢排场的人物。

  人人都看到了这一步。但是,怎么办?

  由于真宗永定陵旧穴改新穴,现在又重新改回旧穴,耽误了时间,所以,原定于七月完工的陵寝,工程后延到了十月间方才完工。

  就要让真宗安寝了。

  新任皇帝宋仁宗,此时只有十几岁,他与皇太后诏谕辅臣,将问题提了出来。

  王曾,还有未来的名相吕夷简,提出了解决方案:“天书”从葬真宗永定陵。

  理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只有先帝可以独享,他人不得染指。

  皇太后细细思量,接受了这个意见,于是,内廷降旨:前后所降“天书”,都是先帝尊道奉天,所以天帝显灵,赠书作答。现在就要安葬先帝了,所有的“天书”都有玉刻的副本,都已经奉安在玉清昭应宫。原本真文,只在宫禁大内中供养。由此可以看到先帝的意思是什么啦。何况如此特殊的祥瑞之极,只能专属先帝,不可留于人间。当从葬永定陵,以符合先帝的旨意。

  事,就这样解决了。

  玉清昭应宫大火

  八年之后,已经是仁宗天圣七年(1029),这一年的六月丁未日,忽然大雷雨,玉清昭应宫被雷劈失火,宫观凡2610间房屋,除了长生崇寿殿之外,全部焚毁。如此,连“天书”的副本也化为灰烬。

  第二天,太后刘娥召来辅臣,哭泣着说:

  “先帝力成此宫,一夕延燔殆尽,犹幸一二小殿存尔。”

  这时的枢密副使名叫范雍,他估计太后的意思是想重新修葺,于是抗言道:“那还不如全都烧光呢!”

  太后闻言一惊,问他何故。

  范雍说:“先朝因为这个玉清昭应宫,而竭尽天下人力,现在这么快就成为一片灰烬,显然,这是天意,不是人意。如果仅仅因为有那么几间尚存的房屋,而整体修葺,则民不堪命,这也不是对‘天戒’的回应。所以不能修。”

  太后不爽,希望能获得真宗朝老臣的支持,但王曾很严肃地支持了范雍的意见,吕夷简也支持范雍。

  史称“太后默然”。

  整个“神道设教”活动中,凡富有清明理性的臣辅,基本都从内心持一种反对意见,并且知道一旦参与此事,必有损于后世令名。真宗朝第一宰辅王旦,在参知政事丁谓频繁上“祥瑞”事时,不得已,附和真宗;但他还是给自己的未来机智地留下了一点亮色。

  有一次,丁谓呈上《新修祀汾阴记》五十卷,内中编联各种“祥瑞”,总有一百四十六幅配图。真宗将这部厚厚的大书,放在龙图阁内,召宗室、辅臣和文武百官都来观看。王旦上言说:“臣一直为东封西祀活动的大礼使,但这里所奏上来的‘祥瑞’,臣非亲见也,都是根据司天监邢中和描摹的形状罢了。愿令史官并书其实。”

  王旦在这里耍了个心机,他留下的一句话“臣非亲见也”,是对后世名誉的一种洗刷。

  他怜惜身后名,而丁谓则不同。他如果真心信服“祥瑞”,什么话也不用多说;如果不信,还来频繁“献瑞”,实在是“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心态。这个记录,将王旦与丁谓区别开来。

  “神道设教”时代结束

  冬十月,终于到了奉安真宗的时候。

  仁宗痛哭流涕,拿出一部手抄十卷的稿件,对辅臣说:“朕躬阅先帝的圣政记录,抄录了这些,编纂为《政要》。请将它放到先帝的皇堂里。”

  发引之前,有司报告,说灵驾体积很大,从汴梁城里往巩县发运,经过的道路城门、庐舍,都要拆迁扩大,以方便灵驾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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