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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三百年:真宗赵恒_金纲【完结】(26)

  至此,王均叛乱已定,朝廷大军已经无须前来。杨怀忠于是整军出富顺监北门,迎向后续的宋师诸部。

  恰好石普一部刚刚来到富顺监,在北门外看到杨怀忠部有人提着头颅,知道这就是为害地方十个月的王均后,竟夺为己有,献给石普。石普就令人带着王均的脑袋飞奔回成都,悬挂在北门上。这样,石普就有了大功一件。朝廷也给了石普很高的奖赏。

  但原益州招安使、东川都钤辖上官正与石普有矛盾,秦翰知道后,担心将帅不和,滋生变故,所以多次为二人调停。杨怀忠被石普抢夺首级之后,并不辩解,尽管战功被埋没。

  上官正为此事抱打不平,他开始四处讲述事情真相,到最后,宋真宗也听到了一点风声,就派遣使者到战时现场勘验、调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正好赶上杨怀忠在蜀州的任职期满,被他人取代,回到朝廷等待新的任命,宋真宗就将他的朝官供备副使擢升为崇仪使,并领恩州刺史。虽然擢升的还都是“散官”,知州与领刺史也颇相近,但崇仪使、刺史的荣誉性质毕竟远远高于供备副使和知蜀州。

  “王均之乱”的背后故实

  平蜀战役,论战功,秦翰、杨怀忠最高;论道义,李继昌和马亮最值得表彰。

  李继昌在所有的平蜀部队中,军纪最为整肃。

  三月时,这支部队曾在益州城外破敌一寨,斩首千级,缴获叛军器仗甚多。攻破益州后,李继昌随大部队入城,史称“严戒部下,无扰民者”。

  李继昌还注意收留战时最易受害的民众——妇女儿童。他派出将士,将他们安排在空空如也的寺庙里,等到益州战事已平,又派人将妇女儿童送还各自家中。此举凸显了军人本质和战时规则,是此役最高亮点,即使纳入现代文明战事案例中,也毫不逊色。

  这件事也证明我素来的一个观点:同样的制度环境,人,可以不同。大宋仁政制度下,雷有终部队进入益州,王师可以瞬间转为兵匪;但李继昌部队则始终保持仁义之师的风采。显然,此事与“制度”无关。文明管理是一个耦合系统工程,“政治制度”仅为其一,并不“决定性”地起作用;就像“圣贤精神”也为其一,并不“决定性”地起作用一样。起作用的是“众缘和合”。

  马亮在朝中为兵部员外郎,平蜀战役中被任命为西川转运使。雷有终在战役结束后,继续追捕、杀戮叛军士兵,很多时刻不能辨别真伪时,就一体正法,往往就会殃及无辜。马亮总是在这样的时刻为之甄别,史称“亮所全活逾千人”,马亮从刀下救活了上千人。更有一队叛军头目八十九人,被戴上刑具,解送京师。这些人多属于被王均、张锴胁迫的民众。知枢密院事周莹打算将这些人物全部诛杀。马亮对他说:“愚民无知,被胁从的人很多,抓住的这些不过百分之一二,更多人还窜伏在巴蜀山林之中。如果不能宽贷他们,那么所有被胁迫的民众听到消息后,就会更加疑惧。如果有人出头,在州郡中再次闹事,那是消灭了这一个王均,又生出另一个王均啊!”周莹将这些话说给真宗听,真宗本来就在“召天地之和气”,于是,更“敛天地之杀气”,全部赦免了这些叛乱者。

  平蜀之后,益州城中无粮,因此导致粮价陡涨。马亮做转运使,手中有粮,就将各州郡转运而来的谷米平价出售,益州城内物价很快得到抑制,史称“人类以济”,民众因此得到救济。

  李继昌、马亮,在乱局中展现了圣贤风采,是真宗朝初期两个有和气、无戾气的人物,值得为之永久喝彩。

  王均并无多少见识,史称“(王)均起农夫,憨懦无谋”,最初是个庄稼汉,应该是个憨厚懦弱、无甚谋略的普通人,但做了都虞候之后,有了贪掠恶习。赵延顺作乱,他“发现”了张锴。张锴则属于“性狡狯”,且“粗习阴阳”的半仙式人物。在这一场“王均之乱”中,张锴比王均更坚定。据说王均起兵后,也曾有过准备接受“招安”的动摇,他曾对人自我表白道:“大军若至,我当先路出迎,自陈被胁之状。”朝廷大军到了益州那一天,我应当首先迎接,向大军陈述之所以起兵“被胁迫”的状况。

  张锴这时已经被任命为“大蜀国”宰相,就指使军中自己的亲信子弟,隶属于警卫班子,事实上专门盯着王均,架空王均,不让他与外人有更多来往。

  真宗在王均起事之初,曾出于“召天地之和气”的国家管理理念,多次派遣精干臣僚找到王均的家属子侄之辈,来到益州城下设法招降王均。朝廷大军还将真宗的意见写成书面文件,用箭射入城中,开导王均。可惜这些充满和解的交流意见,没有被王均看到——张锴首先得到招降书。他的处理方式是:全部焚毁。不让王均知道朝廷的公义。王均于是始终处于绝望中——他的渴血戾气、亡命徒精神、偶尔迸发的黑色智慧,以及活命意志,无不来源于他的绝望。大宋帝国因此加重了平乱的生命流血代价。

  张锴比王均,罪孽更深。

  兵变达十个月的“王均之乱”结束,此事发生在大宋真宗咸平三年正月至十月,时当公元1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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