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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三百年:真宗赵恒_金纲【完结】(49)

  “三纲五常”的规则

  咸平五年(1002)的正月,真宗一边听取辅臣“御戎”的意见,还一边宴请当朝儒臣、淮南两浙巡抚使、国子祭酒、翰林侍讲学士邢昺。

  邢昺乃是中国经学史、儒学史上的一流学者。三国魏国的何晏曾著有《论语注》,邢昺在此基础上再为之作《疏》,故史称《论语注疏》。邢昺还另外著有《尔雅注疏》《孝经正义》,都是儒学史上经学之重要专著,三书都流传至今,并收入儒学最主要的合刊《十三经注疏》。

  这一次宴请是因为邢昺“侍讲”《左氏春秋》完毕,真宗听后很受用,于是为他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宴会,将皇室的宗亲、翰林侍讲学士、王府的官员、辅臣等,都召集到崇政殿,当面赏赐给邢昺器币、衣服、金带,并加官工部侍郎。还对辅臣们说:“从此以后,可以要南北宅将军而下,各选纯儒,授以儒学经义,这样希望能让他们都知道‘三纲五常之道’也。”

  “三纲五常”,是近代激进思潮以来备受知识界诟病的儒学理念,为时下知识界误解最深。所谓“三纲”,就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所谓“五常”,就是“仁、义、礼、智、信”。在这个系列中,“五常”已经作为正价值,渐渐被时下所慢慢接受——“仁、义、礼、智、信”的反面,稍作考察就不难发现它的反道德性质,故理解“五常”不难。“三纲”,假如愿意回到人类责任伦理,分层考察社会分工,就会发现,“三纲”道出的乃是人类分工之经验事实。所谓“纲”,最初的语源学意思就是一片网具之“网目”相对的“纲绳”。提起一片网时,如果一个个网目去提,网会乱;所以提网要提纲绳。故古人有言:“一引其纲,万目皆张。”所谓“三纲”说,是引用这个语源学意思,将“纲”讲述为事物之关键,事理之要领。也即在一组关系中,应有主要责任方。

  生存,总有困境,总有“严重时刻”。“三纲”就是讲述人类在困境中、在“严重时刻”的责任伦理和责任原理。

  一国之间,国君必须负起主要责任,此之谓“纲”;不可能想象,国家在困境中,在面临“严重时刻”之际,国君放弃责任,听凭臣下承担责任。

  一室之家,父亲必须负起主要责任,此之谓“纲”;不可能想象,家室在困境中,在面临“严重时刻”之际,父亲放弃责任,听凭儿女承担责任。

  夫妻之间,丈夫必须负起主要责任,此之谓“纲”;不可能想象,夫妻在困境中,在面临“严重时刻”之际,丈夫放弃责任,听凭妻子承担责任。

  所以,“纲”是一组关系中,责任方明确责任的意思。

  而责任方之所以必须承担责任,乃是一组关系中共同利益的自然法契约。违背这个契约,就是“搅局”。因此,“三纲”事实上是一种规则,一种进入人类族群应对困境、应对“严重时刻”的严肃的“游戏规则”。

  按照荷兰文化史学者约翰·赫伊津哈的意见,各种文化都可以呈现为“游戏”,而文明则是在游戏中并作为游戏而兴起而展开的。文化需要经验世界与精神世界的“均衡”,失衡,就会导致社会危机。这样,就需要“游戏规则”。而规则的衰退或破毁,则危及社会的存亡。

  假如“三纲”中的主要责任方不再承担责任,即意味着规则的衰退或破毁。但幸运的是,即使在百年激进思潮不断诋毁“三纲”的运行中,“三纲”还是静静地伫立,如砥石般不动,任凭流水冲过。美国总统、中国领袖,在困境中,在“严重时刻”,还是要比美国臣僚、中国高官负有主要责任;美国父亲、中国父亲,在困境中,在“严重时刻”,还是要比美国儿女、中国儿女负有主要责任;美国丈夫、中国丈夫,在困境中,在“严重时刻”,还是要比美国妻子、中国妻子负有主要责任。而那些不愿意承当责任的总统、父亲、丈夫,则进入了“败德者”行列,俗称“人渣”。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三纲”所揭示的乃是人类最正常的经验形态,万古不易。

  但为何如此显而易见的经验形态,却遭遇百年激进思潮贬抑呢?这是试图全面否定“封建社会”(事实上,连这个“封建社会”描述也不准确:秦以后,是郡县制,而非封建制)而推演的一场思想混乱。

  谢德权改造京城

  暂且打住这个话题,且说大宋真宗皇帝。

  真宗在契丹、西夏两面侵扰中,似有足够自信,认为不必依靠民间力量,不必动员全民尚勇,不必鼓励官员讲武,就依靠国家税收武装起来的边境屯戍部队和中央禁军,足可以抵御外族侵扰。终大宋南北两朝,除了必要的“武举”考试,一般不从制度上鼓励“武风”——当然,也不取缔“武风”。也可以换一个说法:民间好武,朝廷不干涉,但无论武功怎样高强,朝廷也不表彰。不但不鼓励武风,还奖励隐士,更倡导修习儒家经学,明了“三纲五常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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