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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三百年:真宗赵恒_金纲【完结】(86)

  人民拥立君主,是为了能有利益。现在戎狄之所以来我豳地攻战,就是想要我的土地和人民。人民在我这里,和在他们那里,有什么不一样吗?现在人民为了我的缘故要打仗,打仗就是杀人,杀了别人从军的父子,而我再去做这些人的君主,我不忍这么做。

  说罢,带着自己的族属,翻越了几座山几条河,几百里路,在岐山下找到一块地方,命名为“周原”,开始重新经营。从此中国有了“周部族”。

  豳人“举国扶老携幼”(按:“扶老携幼”这个成语就是出自这里),跟着古公迁徙的人有三千乘。其他别的小国听说古公这么仁义,也多来归附。很快,在岐山脚下,成为有三千户人家的聚落。

  古公亶父离开豳地之后,最重要的大事是“贬戎狄之俗”,完全摒弃在豳地时还沾染的狄人习俗,以“衣冠文明”精神,开始“营筑城郭室屋”,这样就从“游牧”性质转化为“农耕”性质,并开始设立“五官有司”,按照文官制度管理这个迁徙而来的族群。史称“民皆歌乐之,颂其德”。

  从此,中原文明开始在“周族”推演下,经由三代人的时间,到周公时“制礼作乐”,完成了中原“礼乐文化”的文明更化。周王朝八百年基业,奠定了华夏以“礼乐文化”为特色的三千年政治文明大格局。“礼乐文化”或“礼乐制度”成为中原与异族的文明竞争中凸显的文化身份识别标志。而这一切,从地缘政治而言,源于古公亶父率领族人由“豳地”向“周原”的一次文化大迁徙。

  这一段故实,在中国文化史、政治史、思想史上均有重大意义。它成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著名案例。远古土地为君王所有,到春秋时形成土地私有。在土地私有之前,古公亶父如此宣称“社稷”“宗庙”与“周民”之关系,可以看成“天下为公”的古典模型。犹如摩西当初带着“上帝的子民”“走出埃及”到西奈半岛;古公亶父身后的“三千乘”,是自愿跟随他“走出豳地”到岐山脚下的“周族子民”。

  远古中国的这一次仁爱文明大迁徙,预表了以“尊生”为核心诉求的“天下为公”的价值观。而“尊生”正是“以人为目的”而不是“视人为工具”的价值理性所在。

  赵孚向太宗赵炅讲述这两个故实,并期待他能效法。今天看,这两个故实事实上预表了两种模型。

  唐太祖李渊“卑辞降礼”,是隐忍中等待机缘,符合圣贤“大复仇”理念,是一种政治征服缓期战略。

  周古公亶父“走出豳地”,是委屈中维护和平,符合圣贤“施仁政”理念,是一种文化推演渐进战略。

  中国,在地缘困境中,这是两个值得继续向纵深剖析的“意义组团”。它将给予后人足够的智慧和心性。而那种血脉偾张的即时性冲动、豪迈与激情,事实上是最为廉价的道德放纵。

  祸国祸民,往往就在举国激愤之际……

  契丹的底牌

  宋真宗知道赵安仁颇有父风,不乏赵孚式的理性智慧,又懂得恪守纪纲大体,而且还了解太祖赵匡胤时与契丹来往的文书格式,所以任命他来做契丹使节的礼宾接待工作,可谓允公允能。

  话说契丹特使韩杞来到宋真宗的行宫,由赵安仁引导进入前殿,然后按照中原礼节,跪下,将国书授给阁门使。阁门使接过后,捧着升殿。内侍省副都知阎承翰接过,启封,交给宰辅浏览、朗读,真宗仔细听过,觉得国书还算得体,但书中所提索要“关南之地”,本来就在算中,于是即命韩杞升殿。

  韩杞升殿后,再拜,奏称:“国母(也即萧太后)令臣问皇帝起居。”

  然后就说到了国书中关于“关南之地”的诉求。

  “关南之地”瀛、莫二州自从周世宗夺回后,契丹屡屡以此演绎悲情,不难猜想,韩杞在索要此地时,也免不了悲情一番。

  真宗对辅臣说:“我早有此忧,现在果然如此。你们看,这事怎么处理?”

  辅臣回应道:“可以这样回答他们的‘国书’:‘关南久属朝廷,不可拟议(不可提出讨论)。或岁给金帛,助其军费,以固欢盟。’但究竟如何,尚祈陛下裁度。”

  真宗回应道:“朕守祖宗基业,不敢失坠。所言归地事极无名,必若邀求,朕当决战尔!实念河北居人,重有劳扰,倘岁以金帛济其不足,朝廷之体,固亦无伤。答其书不必具言,但令曹利用与韩杞口述兹事可也。”

  真宗这番话断然否定了契丹索地要求,如果契丹一定要索地,只有决战。不过考虑到河北人民多年在战火中劳扰,所以可以停战,作为一种妥协,可以每年给契丹一笔“金帛”。但回答他们的“国书”不必具体说这个事,就让曹利用和韩杞回去口述即可。

  真宗朝第一次与契丹文书往来,需要有合适的格式文体,这也是“执纲纪、存大体”的方向。赵安仁是唯一能够回忆起太祖时“雄州和议”国书体式的人,于是就令他起草了回答契丹的国书。国书很简略,只是礼节性质的通好、问候,并未涉及“和好”的具体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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