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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南日记_[美]乔治·凯南【完结】(210)

  [下面谈的是1987年12月关于选摘日记出版成书的争论。]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哈丽特觉得犹太色彩浓厚的施特劳斯与法勒(Straus & Farrar)公司会出版我这本书,肖恩先生……当时是这家公司的顾问。但是施特劳斯与法勒公司拒绝了我的手稿,他们(在给哈丽特的一封信中)给出的理由是认为我的作品里有些“德国人的东西”。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排犹主义者,不过我必须承认,这次的事件让我差不多变成反犹人士了。二战期间伯林在大使馆任职时,我们都对纳粹不抱任何幻想,一直在跟他们周旋,一些人非常辛苦,筋疲力尽。为什么法勒公司认为我应该以散文表达自己对纳粹的恐惧呢?我不是媒体职员,而是美国政府官员。我写这些东西寄给谁看?给政府?怎么给?通过我在大使馆里的上级?他们会以为我疯了。他们和我一样清楚纳粹是什么东西,我们的政府也清楚。谁还需要被警醒呢?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这个时代的评论家们对40年代驻外事务处的工作和生活缺乏认识,他们的想法真是莫名其妙。

  ● 2月16日

  今天是我八十五岁的生日。昨天去了纽约,就是为了跟亚瑟·施莱辛格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个午饭。没有压力,没有觉得特别疲惫……但是我感到精力耗尽,一无所成。我翻看过去几天写的两篇草稿,感觉词不达意,必须重写,时间很紧迫。我一生中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如果我就是写不出来了怎么办?我的才思全部耗尽了怎么办?果真如此怎么办?怎么把这种境况告知他人?我要说,我此刻并非如你们所期待的那样,我必须走自己的路:不查邮件,不接电话,不参与周围的生活,不参加社交活动。可以这样吗?一定要这样吗?

  ● 4月3日,华盛顿

  考虑到华盛顿政府正在换届,以及我的表态可能对新政府产生影响,我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顺当一些。毕竟,这是一个关键时期,白宫内外新任命了许多有头脑的人,戈尔巴乔夫先生单边削减常规武器产生的轰动效应也余波未了。我想如果现在不说些什么,等新人踏上了错误的道路,我就永远不会知道我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是否会对他们产生影响了。所以我接受了《麦克尼尔-莱勒》(McNeill-Lehrer)节目的两次访谈邀约,为《纽约时代周刊》写了一篇文章,还在别处发表了一篇关于德国的文章。我希望接受邀请,于4月4日——也就是明天,在参议院外交委员会关于苏美关系未来走向的一系列听证会上率先发言。以上种种,再加上即将面世的旅行日记[43],让情况更加复杂了。尤其是几天前《大西洋月刊》登载了其中一些选段,我后悔做了这件事,但是也没法阻止了。

  听证会将在明天上午举行。我已经尽可能地做了充分准备。不过,我不敢抱乐观的态度。我一直感觉身体不太好,尤其是早晨起床的时候。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进行问询,恐怕我的发挥不会太精彩。

  [凯南在参议院外交委员会听证会上发表了两个半小时的阐述,在座的每个人,甚至连现场的摄影师,都为他的精彩演说鼓掌。记者彼得·詹宁斯(Peter Jennings)评论说:“如果有人有权叫停冷战,那个人就是乔治·凯南,是他首先提出了令西方赢得冷战胜利的策略。”[44]]● 4月9日,普林斯顿当天早晨,《华盛顿邮报》用两个版面报道了参议院听证会,黑色的大标题和照片有些戏剧化了……《大西洋月刊》也选登了听证会纪要,还谈到了我即将出版的那本书……虽然影响不及《纽约时报》(相对而言),但是也引起了华盛顿对我本人不小的关注。持续两个半小时的听证会结束了,出乎意料甚至让我有些尴尬的是,参议员们长时间起立鼓掌。后来我才听说,这在外交委员会历史上前所未有。

  我务必谨慎,不能过高估计这一非常事件的意义。与会的大多数参议员是民主党人[虽然包括杰西·赫尔姆斯(Jesse Helms)在内,与会的共和党人都相当礼貌,很尊重我]。《纽约时报》一如既往,完全无视这次听证会。除了一个有线电视频道外,其他电视媒体都没有报道此事,个中原因他们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不过,第二天早晨的《华盛顿邮报》对此事进行了大篇幅的报道。《新闻周刊》(Newsweek)通知我说下一期将对这次听证会予以重点报道。《纽约时报》似乎感到有些愧疚,(与外交委员会而非我本人商定后)在今天周日版的专栏报道了听证会的消息,并刊登了我发言的大部分内容,就放在各方竭力敦促布什总统阐明如何应对苏联变化的大篇幅报道之后。因此,我感觉自己至少成功地给自满的新政府当头一棒……

  然而,这一切或许让我陷入了更深的泥潭……我接到北约最高指挥官约翰·加尔文将军(John Galvin)的电话,他邀请我到比利时的蒙斯(Mons)参加北约组织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SHAPEX)年会。这是一个闭门会议(不对报社或者访客开放),与会的是北约成员国全体高级代表。

  ● 4月16日,农场

  我拿到了厚厚的一摞资料,都是关于戈尔巴乔夫政府的,我想研究一下它对美国政策可以或可能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埋首其中一天后(才刚刚开始阅读资料),我就惊诧地发现,不仅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自以为精妙的观点已经过时,与目前莫斯科和欧洲出现的形势完全脱节,而且从某种角度来看,这就是为什么我对北约观点一直深恶痛绝的原因。目前我们正陷入一种新的危险形势而不能自拔,结局难以预料。当我们探讨自己从冷战时期学到了什么东西时,从历史的角度来讲,我们已经在谈论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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