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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南日记_[美]乔治·凯南【完结】(22)

  我们在伦敦谁都不认识,对于这座城市也一无所知。不过,尼克记起来,美国大学俱乐部联盟或者一个类似的组织,就在罗素广场。他热情地向一个叫博比(Bobbie)的人打听路线(他就喜欢和人套近乎),然后我们搭巴士向着目的地出发。到达广场附近后,我们又问了一个人——也叫博比,是否知道美国大学俱乐部联盟在哪儿。他没听过这个地方,不过他给我们指了美国基督教青年会所在的位置,离我们站的地方也不远。我们可以住在那里,不过要交五先令六便士的费用,听起来还能接受。无论如何,能和美国人讲话,我们觉得很高兴,而且终于可以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了。

  我们和负责人聊了一会儿,他是个美国人。他告诉我们,现在不可能找到每晚少于五先令的房间,因为每年到这个季节,伦敦的游客都在二十五万人以上。看来我们只好再去别处找找看了,还得找一份工作,虽然现在失业的人很多,但是我们几乎没有钱买返程回家的车船票了。我们去了这家伙推荐的一家小餐馆,只花了两先令就吃到一顿大餐,这可比其他地方便宜多了。

  ● 7月7日

  游览伦敦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总是下意识地将它与纽约比较,或者说是将两者进行对比,因为相较于两个城市的相似之处,我更能注意到二者的不同。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伦敦缺少高楼大厦,双层巴士往来如梭。双层巴士在下城诸区已经取代了有轨电车,不像纽约那样仅见于各区中心周边的两三条街,而是各条主要街道上都有,且数量众多。伦敦的地铁,或称“地下交通系统”,看起来倒是比我们的先进许多。在一个繁复和忙乱的城市,地铁交通也必然是繁复和忙乱的,整个系统看起来就像是由几条互不相干的线路组成的,盲目而随意,缺乏明显的秩序。不过,说到公共汽车,虽然乘坐机会不是很多,但我不得不说,运行真是畅通,而且车厢也比我们的干净,乘坐更舒适,更具吸引力。通常情况下,巴士和地铁收费都是两便士,但是如果对路线不够熟悉,常常会因为错过站而花些冤枉钱。车辆都靠左侧行驶,这让人颇感不解——我有时简直觉得这是灾难性的安排,对美国游客来说,常常要琢磨半天才行。准备过街道的时候先向左看是我们的习惯,现在却必须向右看,真让人难以适应。

  ● 7月11日

  今晚我们写了祈祷词,打算在安全返回美国之前,每天晚上诵读。

  我写道:

  亲爱的上帝,把我们带到这个地方,

  却没有赐给我们一丝荣耀,

  看在基督耶稣的分上,让我们快些回去吧,

  让这一切都快些结束吧,阿门。

  尼克写道(他更在意食物):

  我的主啊,你让我们遭受痛苦,

  让我们吃着令人作呕的伦敦杂烩;

  请让外面的雨不要再下个不停,

  最好还能给我们送来一点现金。

  ● 7月12日

  我们在圣吉尔斯圆形广场(St. Giles Circus)附近的莱昂餐厅(Lyon's Place)吃晚饭,跟漂亮的女侍应生打趣一番,她减免了我们的一部分账单。现在有三个服务生知道我们的窘境,其中两个是得利快餐店(Express Dairy)的,只要一见我们来吃饭,他们就会给我们端上几大杯免费的水,并且在结账的时候通常故意少算一两样东西的费用。

  ● 7月16日

  我决定,继续向欧洲大陆出发,去他的经济拮据!我们可以去法国,在马赛结束行程,然后让那里的领事送我们回国。为什么两个年轻能干的美国人,仅仅因为一点小小的资金问题,就得在英国待上一个月,踟蹰于此,而不踏足欧洲大陆?

  ● 7月17日

  我们在清晨六点十五分抵达巴黎……我从没有见过像巴黎这样的城市,哪怕只有一点点相像的也没见过。它同时拥有华盛顿的宏伟气象、费城的林荫大道、大都市纽约的自由和华丽(更有甚之),以及伦敦的厚重历史感。街道和林荫大道相当宽阔,交通从不拥堵,据我所见,出租车可以在林荫大道上疾驰,任意变换车道,无视规则,肆无忌惮地加速,就像在芝加哥一样。

  ● 7月20日

  安静的一天。我一直在房间里写东西,直到下午两三点才停笔休息。然后,去一个小公园转了转……看完了《罗娜·杜恩》。五六点钟时,我们打算去荣军院瞻仰拿破仑墓,谁知道关门了。于是,我们乘地铁到巴士底广场,在那里吃了晚餐。尼克在我的提议下点了双份的牛排和土豆,格外满足。我说他的想法、愿望、遗憾、梦想、希望、兴趣全都关于口腹之欲,他听了面露怒色。或许,并不完全是口腹之欲,但是至今为止,我还从没有见过一个像他这样的人:身体不舒爽时精神就痛苦万分,而身体的需要一经满足,情绪也分外高涨。我们沿着巴黎圣母院大教堂那条路返回来。我很好奇电影《巴黎圣母院》的拍摄地点在哪里,如果是在加利福尼亚州取景,那他们是如何真实地复制出大教堂的;如果是在巴黎,那他们又是如何让周围的景物符合15世纪的特色,要知道这些景观具有明显的20世纪风格。

  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明年秋天写一篇关于“普林斯顿的民主”的文章。我想驳斥那些谴责普林斯顿“势利”的叫嚣者,同时也要批评,普利斯顿的环境并不民主,也就是说,我要反对的是目光只停留在毕业,把获取社会威望当成大学生活唯一目标的人。我有很多问题要思考。是什么让人们对普林斯顿这种等级森严的社会极其敏感?这种分层是好事吗?它的存在基础是什么?什么是它本应依靠的?当然,我也想写写“黄金年代”的普林斯顿与现在的不同,是“光荣属于普林斯顿”的时代已经逝去,还是仅仅经历了形式的变化。不论哪种情况,促成它们发生的原因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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