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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南日记_[美]乔治·凯南【完结】(23)

  ● 7月21日

  一整天都被宿醉折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提升自身的修养……喝了一瓶酒之后,忽然有些失落和伤感,给哈丽特[31]写了一封短信。

  还在构思批判普林斯顿生活的划时代文章,想加入关于今年暑假收获的内容,那就是我领悟到,唯一的优点是坚强,唯一的缺点是软弱,在坚强与软弱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7月22日

  凡尔赛宫确实如传说中一样,尽显宏伟奢华。在过去的时代里,人们能建造这样一个地方,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看着宫殿墙壁的一幅幅历史名画,我借机好好复习了一下历史,但是实话实说,这些画会让你笑而不语,因为它们通常表现的是一个重大时刻,例如拿破仑为他的军队授旗,亨利四世凯旋巴黎。人人都知道,所有盛大的仪式,不管是婚礼还是加冕礼,总是一成不变无聊至极,有时甚至有些怪诞。出席者以及他们吸引来的观众都表现得过于兴奋,没有完全认识到仪式的严肃性,以致场面颇具喜剧效果。

  这让我想起普林斯顿战争纪念碑的揭幕仪式。烈日当头,可怜的沃伦· 哈定总统坐在晃眼的白色水泥台阶上,不停地用手帕擦着眉毛上的汗,比起战争中牺牲的英雄,他更关心的是一杯冰镇啤酒吧。

  从凡尔赛宫出来,我们坐有轨电车到拿破仑曾经就读的圣西尔军校(St.Cyr)参观。到达后才发现军校只在周三和周日对外开放。有位绅士告诉我们,拿破仑没在这里上过学,我们出尽了洋相。

  晚上六点半左右回到巴黎,在林荫大道的圣米歇尔餐厅吃了晚餐,然后匆匆去索邦大学看了看。温暖舒适的夜晚,我们从容漫步,穿过塞纳河,走到协和广场和玛德莲大教堂。我们招了一辆马车,喝了点儿白兰地,然后坐车来到香榭丽舍大道的凯旋门。刚经历了六天的饥饿,对我们两个来说,今天真是够奢侈的。从凯旋门走回住处,现在我完全同意那句话:没有哪里能和家并论,也没有哪里能和巴黎媲美。

  ● 7月24日

  八点钟左右,在圣拉扎尔车站(Gare St. Lazare)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吃了饭,像往常一样,我喝了“红葡萄酒”,然后特别点了“修道院黄酒”。饭后我们向东闲逛,路上我又喝了一点儿酒。之后溜达到一家小店,点了威士忌和苏打水。我在那里高谈阔论:等我有了钱,我要在芝加哥大展宏图。

  ● 7月25日

  很早就醒了(其实已经十点了),头疼得厉害,去美国运通取邮件。我收到两封邮件,一封通知我不可能从南安普敦那边把钱要回来,另一封告诉我,有一笔钱已经给我汇到英国。于是我发电报要求把钱转到这边来。如果这笔钱少于二十五美元,我们或许会去马赛;如果有七十五美元到一百二十五美元,那我们可以去意大利;如果超过一百二十五美元的话,我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游历,什么时候想回家再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日后在美国开一家航空运输公司变成百万富翁;成为商业航空业的哈里曼[32]。

  路上我还去塞纳河附近的一个地方游了泳。尽管河水很脏,跳板不好用,气温也相当低,但我还是挺享受在这里游泳的,而且只花了十五美分。

  晚上,我下楼去通知服务员明天早晨八点叫我们起床,发现旅馆老板一家人正围坐在办公室里。有个老人以几乎每秒六十个字的速度教训我,批评我们整天就知道睡觉。他主要怪我们喝了太多啤酒,而不是喝葡萄酒。他甚至想让我明天一大早五点半就起床,和他一起出门散步,他要带我看看世界上最大的集市。他说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亲自上来叫我,再给我倒杯水,等等。要不是明天还有事要做,我一定会和他去,让他看看我是能起得来的。这是我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争论了,好吧,他赢了,因为我的法语蹩脚,我只知道那么几个词。

  ● 7月26日

  九点准时到了美国运通,但是邮件还没分拣出来。出去吃了东西,十点返回,收到法兰(Fran)[33]寄来的一百美元和留言:别怕给父亲发电报要钱,他愿意汇钱。哦,可怜的法兰,她显然是被我从伦敦寄去的信给吓坏了,一字不落地将我的境况告诉了爸爸。爸爸当然极其生气,咬着牙向她保证,他一定会给我寄来所需的全部旅费。谁也不会像她这样,怀着满心的好意,却把事情办得再糟糕不过了。她满怀好意为我即将面临的风波铺平了道路,造成的结果就是,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再造访剑桥街309号[34]了。但是:为了既成的灾祸而痛苦,徒然招惹出更多的灾祸。[35]

  所以,就这样吧。目前也无力改变什么。等回到美国,我就把钱还给法兰。我想我会继续和远方的家人保持联系。

  我们决定用法兰的钱去意大利,就当是父亲寄来的。到纽约后,再将父亲寄来的还给她。

  [乔治和尼克从巴黎乘火车前往都灵。]

  ● 7月27日,都灵

  一番费力搜寻后,我们找到了十四里拉一晚的房间,安顿好已近中午了。我们下楼到隔壁的一家小餐馆吃午饭。餐厅里有一群和我们年纪相仿的意大利年轻人,眉清目秀,穿着都很整齐,比我俩强多了。我正跟尼克说着我对他们穿着的看法,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家伙开始用英语跟我们交谈。他说他的母亲在纽约经营一家餐馆,他自己也在那里待过五年。于是,午饭期间,我们有了一位翻译,了解了很多关于意大利的知识。我们谈起《是的!我们没有香蕉》(Yes! We Have No Bananas)这首歌的各种版本,非常高兴。这首歌在这里还很流行(美国早在一年前就没人唱了),他非常想学这首歌的英文版。我们将英文版的歌词写给他,他也把意大利语版的歌词写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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