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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太监秘闻:孙耀庭传_贾英华【完结】(150)

  后来,得知她的小姑子郑丽珠与一位佛教徒老林结婚,孙耀庭还前去贺喜,地点就在广化寺的侧殿。

  他人缘不错。就连出任天主教北京主教的傅铁山,也几次抽暇前来看望他。他是老北京人,从父亲那辈就开始信奉天主教,高挑的个头,白净的面庞,是个有高深文化素养的宗教界知名人士。他与孙耀庭多年交往,又在西北旺走“五七道路”中结下了友谊。一进屋,他就问道:

  “孙师父,身子骨儿挺硬朗?”

  “还行,您今儿个有空儿?”

  “来广化寺有事儿,顺便瞧瞧您。”

  “得,多谢您惦着我。”

  “您今年高寿?”没等他回答,就又问道:“我记得怎么也有八十多了吧?”

  “嘿嘿嘿,嘿嘿……”孙耀庭笑了,嘴里露出了那一对虎牙,一伸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曰梁浩(注:这是《三字经》上一个人名,八十二岁那年走了“官运”,这是自喻年岁时开玩笑的一种隐语。)! ……”

  “哟,您今年,八十二啦?”傅铁山晓得孙耀庭与他打了个典故的哑迷,也笑了:“那您可该走运喽!……”

  两位坎坷经历的老友的笑声,引来了寺内的同仁……

  初夏时节,一位来自长江之畔的记者专程采访了他。临别之际,那位记者特意请他题诗一首。他略微谦让了一下,就坐在三屉桌前,左手展纸,右手拿起了毛笔,稍假思索后,挥毫在宣纸上写下了一首“诗圣”——杜甫的著名诗篇《八仙歌》。

  李白斗酒诗百篇

  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

  自称臣是酒中仙

  当孙耀庭含笑停笔时,几位在场的人士,不仅为他年事虽高而书法不衰而钦佩,也为他题写的含义深有感怀。这位 记者离去后,曾专门撰文在海外报纸发表了文章。

  “我望着这首诗沉思起来。孙耀庭为什么特别喜欢这首诗呢?是他爱酒吗?不是。他一辈子也没有喝过酒,那么,究竟为什么呢?我想,大概是这首诗所颂扬的李白那种蔑视权贵的气质,曾经不知多少次地引起他对往昔的回忆和诅咒吧……”

  “辞出门外,我又不自主地转过身去,望了望伫立在门内的白发老人。孙耀庭,这个东方古老封建帝国的残剩人物,一生中包括了多少动人的故事啊!他从受压迫、受歧视转为受关怀、受尊重,从仰人鼻息、阿谈奉迎转为能够欣然书写‘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不正是中国近、现代史的某一缩影么?”(注:参阅一九八二年七月十五日,香港《文汇报》所载新闻报道:《最后一位清宫太监》。)

  在常人难至的幽静小院儿中,他平时百无聊赖之际,时常思念起当年一起的那些太监。一天,大门口来了个人,自称来找孙师父。孙耀庭走了出去,一见面却不曾相识。来人自称是北京市公安局的,吓了他一大跳。他正暗中思忖,来人开了口:

  “赵荣升,您老认得吧?”

  “那是噢。认识,认识。那是我的老朋友啊!您是?……”

  “我是他的过继子。”

  “久仰,久仰。”孙耀庭早就见过赵荣升的过继子,可多年未见,已认不出了。“您请进,请进。”他将来客请进了自己房里。

  坐下一谈,才知,赵荣升在文化革命后期,回了沧州老家。因在北京城里住惯了,回到家乡心情不痛快,早已在抑郁中去世。

  “咳,回嘛老家呀?真是的。”孙耀庭惋惜地说:“赵爷,那么好的脾气,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着过急。要是住在北京城,我们爷俩在一起,有多少乐喝事儿啊,哪儿死得了?”

  “谁说不是哪!”赵荣升的过继子,也叹息着。

  “前些个年,落实政策时,我还去景山东街瞧过他,可没见着他,听说他回了老家。要不是这样,我提议让宗教部门每月给他俩钱儿,活着也够了,多好!”孙耀庭只留下了叹惜。

  他这儿成了过世太监“后人”的聚集地。赵荣升的过继子走了,又一个太监的后人来了。

  初春,广化寺门口来了一个年逾六旬的老人,指名要见孙耀庭。他走进右侧后院,跨进屋门,孙耀庭站起身,迟疑地瞅了半天竟没认出来。

  “我咋瞧你眼熟?就是想不起您是哪位啦……”

  “我是张继和呀!……”来人报出了名字,但孙耀庭眼中透出的仍是茫然。

  “大叔,我是小德张的孙子啊!”

  “噢!”孙耀庭恍然大悟,抱歉地一拱手,“我的眼睛太拙了,人老喽。快坐,快坐。”

  对小德张一家,他太熟悉了。但由于多年未谋面,连他的孙子都没能认出来。小德张的三个孙子里,就数这个精明,旧时代,他在天津广交朋友,但从不参与坏事。解放后,他将自己那幢较大的楼房卖给了政府,又买了一幢适合的小楼自住。而小德张的三孙子却异常憨厚,比不上其二哥的半点精明。

  没几句话,孙耀庭就问起了老三的近况,快三十年了,孙耀庭依然挂念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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