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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祖传奇_壶公【完结】(93)

  开宝三年,韩熙载病逝于金陵,享年六十九岁,李后主为之废朝三天,追赠右仆射同平章事(宰相)谥曰“文靖”。

  他的墓葬在梅岑,与晋谢安墓比邻。

  【注】①韩熙载奉使汴京事,见《资治通鉴长编·太祖建隆三年》。

  ②韩熙载忆江南诗二首,见《全唐诗》。

  ③韩熙载以“帷簿不修”而被劾贬事,见马令《南唐书》。

  ④李后主痛悼韩熙载,并追封他为宰相事,见陆游《南唐书》。

  ⑤卢多逊叙宋太祖诸行状,散见宋·朱弁《曲洧旧闻》;宋·司马光《涑水纪闻》等书。

  ⑥韩熙载生平事迹,马令《南唐书》、陆游《南唐书》均有传。

  第二十六回 雪夜访普 君臣炉畔画长策(1)

  建隆三年(公元963年)冬十二月甲辰日,汴梁大雪,这雪已下了两天了,从早上下起,直到夜间,一刻也不停歇。雪片又大,朔风又紧,吹得满天雪花翻飞,任你穿着斗篷,打着雨盖,那雪片也会钻进你领口,扑得你满身都白,冻得你嘴唇乌紫。没紧要事谁肯出来?何况此刻已过酉时,街道上早断了行人,店铺都上了门板,街上被雪映着虽不甚黑,却因飞雪遮眼,看不甚远,显得一片混沌。地上的雪将近半尺深,却是一个足印也无。偶或有一两只野狗溜过,也是沿着墙根,夹着尾巴,来去匆匆,又没入黑暗里,也不吠叫一声,它也怕冷啊!

  城南卧龙街赵府大门紧闭,赵普早已卸了朝服,身穿一件轻裘,坐在火盆边上看书,木炭烧得红红的,门窗关得紧紧的,又用厚棉帘子挡着风,室内一点也不冷。一个丫环悄没声地走进来,先去拢了一拢炭火,然后禀道:“相公,夫人说:请你早点安歇,别太辛苦了,明日还要早朝呢!”赵普头也不抬,只是挥了挥手命丫环出去,左手伸出去摸茶杯。就在此时,忽听得一阵脚步声急迫,直奔书房而来,赵普愕然抬头,只听管家在房外禀报道:“相公,适才王公公来说,皇上即刻驾到。”

  皇上驾临?这么晚了,天气这么冷,皇上亲自前来做什么?赵普不惶多想,抢过卸下的朝服冠靴,七手八脚穿了起来,急急忙忙迎出大门去,只见大门洞开,一团团白蒙蒙的冷气随着朔风扑进门来,望出去什么也瞧不见。赵普三步并作两步抢出大门,只见雪地里远远走来两人,待得走近,才看清一个是个小太监,另一个正是宋太祖了。他也不带侍卫,也不带仪仗,乃至也没骑马、乘轿,乃是步行微服来的。赵普顾不得雪深,抢前两步就趴下磕头,奏道:“陛下,微臣不知驾临,让陛下受寒了!”宋太祖呵呵笑道:“起来,起来,咱们进去叙话,别冻着你了,这外面端的冷得紧。”说毕,启步入内,赵普看太祖时,已成了个雪人儿,连穿着什么衣服也看不出来。

  此时,赵府上下全已惊动,各处灯烛匆匆点起,闲杂人等匆匆闪避。赵普把太祖引入书房,卸去遮风头盖,小太监接了去天井抖去积雪,太祖狐裘面子也已湿了。连连搓手,笑道:“好冷,好冷,有热酒讨一杯挡寒也好。”赵普连忙吩咐下去,便迎太祖在火盆边坐下。太祖到赵普家多次,每次都是在大厅座谈,这书房却是第一次入来,回目四望,只见它也不甚大,沿墙放着几架书,壁上挂着一幅王羲之真迹《丧乱帖》,安一张书桌,几张椅子,此外什么也没有了。宋太祖见桌上摊开一卷书,着一块玉石镇纸压着,显系赵普正看书来着。宋太祖身上渐暖,兴致正高,便走过去拿起一看,乃是一本《论语》,正读到《为政篇第二》,“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太祖笑道:“赵兄乃能潜心贯典,这好得很啊!”赵普道:“臣政务颇繁,哪得遍读群籍?这《论语》倒是常常读的。臣以半部论语佐陛下夺天下,以半部论语佐陛下治天下。”太祖道:“是么?这论语有这么要紧的?你且说说看,这几句话的精义安在?”赵普伸过颈来一看,说道:“这是圣人教导,以力服人不如以德服人的意思。”太祖微笑道:“话是可以这么说,其实,德和力两样都是要的。临之以威,然后才谈得上惠之以德。不然,人家肯服么?”赵普道:“圣人居心,譬如父母之对子女,责之亦缘爱之,固无别也。”太祖道:“这就对了,一味溺爱,岂不宠坏了孩子?”正自说着,几个丫环捧了酒肴进来,放下后,去赵普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赵普点头,对太祖道:“贱内欲叩见皇上,未知皇上允否?”太祖道:“几次到府,不曾会过嫂夫人,正欲识荆,只是何必这么客气?”一言方毕,只听房外环佩声响,赵夫人严妆入来,便盈盈拜了下去。太祖起身侧立,说道:“嫂子何须多礼,坐下叙话。”还了半礼。赵夫人依言围炉坐下,太祖倒过一杯酒来,一口吞了,咂舌道:“这酒好烈,冲得人动。”赵夫人说:“这是极品阳曲汾酒,热了喝最好,可以暖身。”便立起来烫酒。太祖道:“朕来时曾约了晋王,此时只怕也快到了。”言未讫,赵光义已步入书房来。赵夫人叩见后,便欲回避。太祖道:“嫂子,一家人,不需见外。这炭火正旺,有什么鲜肉烤了吃最好。”赵夫人道:“早上买得有一片新鲜獐肉,不知陛下爱吃不?”太祖搓手笑道:“最好,最好!”于是四人围炉坐下,赵夫人转动架子上的肉片,那獐肉甚肥,烤熟了一滴滴油脂坠入承接盘中,热香四溢。太祖道:“好香,入宫以来,久未享此野趣了。”光义道:“记得在滁州城中,也曾吃过一次烤肉,那时赵兄刚刚投军来。”赵普道:“不错,那次烤的是野猪肉,围炉的好像还有王审琦、马仁瑀、马全义等人。”太祖道:“正是。难得咱们君臣友情不替,今日思之,颇感温馨。”赵普道:“今日局面已与昔年迥异了。”赵夫人起来行酒,用刀子割碎熟肉,递与太祖兄弟,四人也不用筷子,用手抓了啃吃,甚是畅快,外面朔风呼号,在室内却是春意融融。酒酣耳热,太祖把衣领敞开,说道:“赵兄,一起干了这杯。”四人举杯一饮而尽。赵普以目向夫人示意,夫人领会,便辞入内房去了。赵普乃从容问道:“风雪严寒,陛下何以连从人也不带,夜临臣宅,莫非有什么急事么?”太祖叹道:“也没什么急事,只是朕睡不着觉。”赵普小心探问道:“如今叛逆已平,边境靖安,强藩之权已削,禁军兵权已分,正是四海无事,陛下何以仍有深虑?”太祖复叹道:“一榻之外,都是他人疆土教我如何能睡得安稳呢?”赵普道:“陛下以天下为小耶?”光义道:“眼下仓储渐丰,国力雄厚,更无内忧,此正南征北讨之时矣!不知陛下可有成算否?”太祖沉吟道:“吾欲先下太原。”赵普与光义面面相觑,不出一声。太祖凝视赵普,言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此议不妥么?”赵普不答,却反问道:“陛下曾闻前朝王朴奏疏么?”太祖道:“王朴倒也识得,此疏却是不知。”赵普道:“这王朴是个有胆识的豪杰。他为周世宗划策,主张先南后北呢!”太祖问道:“却是为何?”赵普道:“今日形势,与世宗时大略相同。北汉地当西北二边,与契丹、党项相勾结。太原城坚,设或一时攻之不下,兵连祸结,恐非陛下之福。况且就算迅速灭了北汉,则西北二边的外患由我独挡了,这又何苦来?留北汉挡着不好么?况且北汉地促人贫,取之不足以富国。至于南方诸国,后蜀:孟昶荒淫政乱;荆南、湘楚:国小势弱;南汉:主昏臣佞;只江南地大,政局稳定,但李煜仁懦,宿将凋零,也是个不济事的。待陛下削平南方诸国,得了江南、蜀、鄂、湖、湘大片肥沃土地,国力愈强,则北汉弹丸之地,又逃得了么?”宋太祖呵呵大笑,说道:“赵兄真有你的,明明是你自己的远见卓识,却托了王朴的什么奏疏讲来。其实,我意原是如此,前言特试卿耳。”光义、赵普也各欢笑。光义道:“陛下,这南征北战,让我来历练一下如何?”宋太祖把手放在光义膝上,温言道:“兄弟,你聪明、能干,但军旅之事,却非你所长,放着满朝能臣宿将,还用得着咱兄弟俩去冲锋陷阵么?你只须帮我管好庶政,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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