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呢?”
“你不懂。”
“呵呵!我不懂,就你懂!”纳吉玛笑了笑,往炉膛里加了几块牛粪,红红的火苗立即升腾起来。她什么时候都不会把一张发愁的脸呈现在张骞面前,只要她一来,张骞的穹庐里立即就会充满笑声和欢乐。
她蝴蝶一样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旋转,不一会儿,就把张骞凌乱的居室收拾得整整齐齐。当壶里奶茶飘香的时候,她给张骞盛了一碗。
“喝吧!草原上的奶茶养人呢!”
纳吉玛在张骞的对面坐下来,问道:“多年了,你习惯了吃草原的肉食吧?”
“嗯!不过在下还是天天都想着吃长安的饭菜。对了,你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呢,纳吉玛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阿妈起的名字,是女神的意思。”
“哦!女神,那不就是女娲娘娘么?”
“女娲娘娘是谁?”
张骞无奈地笑了笑道:“哦!你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在你的眼里我是傻瓜,是小孩子,可是我都十八岁了。”纳吉玛喝完奶茶,不高兴地撅着嘴道。
是的,纳吉玛都十八岁了,当年张骞被押解到单于庭时,她才十二岁,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六年的风雪,把张骞英俊的脸吹成粗糙的树皮,也把纳吉玛变成一个漂亮的姑娘。
有时候,张骞很喜欢看到纳吉玛生气的样子,那小嘴撅起来像什么呢?像草原上锦鸡花,还是像长安的牵牛花?湿漉漉的润泽。
喝了一口奶茶,张骞道:“这个你真的不懂,在汉人眼里,女娲娘娘是天地之母呢!”
“哦!”纳吉玛睁大了眼睛,好奇道,“呵呵!纳吉玛是天地之母?快说说!”
“等有机会吧?”
纳吉玛不依:“就现在要听!就现在要听!”
唉!是不是丞相的女儿都这样任性呢?张骞摇了摇头。六年了,他还是不习惯称纳吉玛的父亲为左骨都侯,而是习惯叫他丞相。
“好!那我就说给你听。”
他娓娓道来,她听得津津有味。末了,她突然问道:“女娲一定很美吧?”
“嗯,相传她先造了男人,后来觉得男人太孤单,又造了女人,让他们结婚生子,因此被称为天地之母。”
“这么说,匈奴人也是女娲的儿女了?既然都是女娲的儿女,汉与匈奴就该以兄弟姐妹相称,和睦相处,没有理由打打杀杀啊?”
这就是纳吉玛,她纯洁得像余吾河水,善良得像草原的小羊羔,美丽得如盛开的锦鸡花。她把世间的事情都想得那么美好,在倾听张骞讲女娲的传说时,她的眼睛就像闪烁在穹庐里两颗明亮的星。张骞忽然觉得心底有了一种说不清的躁动。
表面上看来,由于隆虑阏氏的关照,军臣单于似乎并没有囚禁张骞一行。实际上,他们的生活与囚徒没什么两样。除了张骞因为身份原因而单独住一顶穹庐外,其余三百多人分别居住在十五座帐篷内。
他们的主要劳作就是每天由匈奴士兵押着到方圆数十里的草原上去放牧;一回到驻地,他们的行动就会受到很大的限制,除了看护羊圈,他们不能随意离开穹庐,不能与普通匈奴人接触。要不是纳吉玛是吐突狐涂的女儿,张骞又怎么可能认识这位匈奴贵族的女儿呢?
但他很快就用理智压制了刚刚露出苗头的心火。他暗地告诫自己,皇上在等着他,长安在呼唤他,他不能消沉,更不能贪恋儿女之情。
吐突狐涂并不知道,他的女儿已经喜欢上了张骞。她不再要亲兵跟在左右了,她常常会用呵斥的口气,甚至用鞭子驱赶那些不听话的亲兵,然后一个人来到张骞的穹庐,为他煮奶茶,和他一起说话。她喜欢看张骞的身影,喜欢注视他英气勃勃的眼神,有时候看得走神了,会憨憨地笑出声来……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张骞委婉地提醒着纳吉玛。
“张骞,你不喜欢纳吉玛来这里么?”纳吉玛自己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称张骞为使君,而是直呼他的名字。她从堂邑父那里打听到,“骞”在汉字里就是“高飞”的意思。她也在心里感谢神圣的太阳神,把张骞这高飞的苍鹰送到她身边。而现在,张骞的一句提醒让她的目光黯淡了。
张骞忙道:“说哪里话,是在下怕丞相牵挂郡主呢!”
“唉!你不能直呼我的名字吗?纳吉玛都叫你张骞呢!”
“哦……”
“我在等一个人。”
“谁呢?”
纳吉玛调皮道:“不告诉你。”
外面起了大风——这是日暮的象征,可是纳吉玛要等的人还没有来,她有些不耐烦了,不断地朝穹庐外张望。
“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她惆怅的眼睛掠过短暂的笑,眉头又紧缩了。她在心里暗骂道:这家伙死到哪里去了?
外面的牧羊犬凶狠地叫着,有人掀开了穹庐的门。
是堂邑父来了。
“参见使君,参见郡主。”堂邑父以匈奴的礼节与张骞和纳吉玛打着招呼。
看见堂邑父,纳吉玛的愁容顿然消失,她的脸上立刻绽开笑容:“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你们有约么?何事瞒着我?”张骞问道。
“不告诉你!”纳吉玛闪着晶亮的眼睛站起来说道,“好了,这一回不用你赶,我也得走了。要不,阿爸又要说我没有规矩了。”说着,她给了张骞一个妩媚的笑,然后掀开穹庐的门跑了出去,接着从穹庐外传来她清脆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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