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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唐精神:直面历史与经典的13堂课_钱文忠等【完结】(15)

  武则天还有什么素质值得称道呢?武则天游历很广。从古至今提高人的素质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读万卷书一种是行万里路。从小武则天就和她父亲一起跑,山西、陕西、四川、湖北、江苏都曾经游历过,眼界的开阔对一个人的成长也非常有利。《红楼梦》中林黛玉、薛宝钗千里迢迢到贾家,贾家三春没有离开过大观园,心智的开阔程度就不一样。武则天小时候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个人素质中很重要的一面。

  解说武则天(6)

  武则天有什么性格呢?第一个对她成长有帮助的性格就是不满足于现状。理想无止境,不要说武则天的理想是当皇帝,最初她父亲死了,她和母亲守着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过日子,她的理想是换一个环境;在家里没有出头之日,哥哥总欺负她,她的理想就是进宫,进宫后是一片新天地;进宫后她的理想变成想得宠,开始和唐太宗玩驯动物的游戏,展现自己鲜明的性格;但唐太宗不喜欢她的性格,她的理想又变了,既然老皇帝不喜欢我就找新皇帝,和唐高宗李治建立感情;老皇帝死了,她被发配到寺庙当尼姑,她的理想是回宫不当地下夫人,通过各种手段回到宫里从宫女干起,她的理想变成往上爬,通过各种手段爬上去之后理想是当皇后,从二品昭仪晋升为皇后,在争取皇后的位置时她发现宫里宫外本质是一样的;当了皇后她的理想是参政,后来她参政成功了,和唐高宗一起成为二圣之后,她的理想是合法参政;逐渐合法了,唐高宗说我是天皇你是天后,合法后她的理想才是当皇帝。皇帝是中国传统社会的人生顶点,这时候还要不要有理想?武则天还是有理想的,她的理想是当皇帝佛,一般皇帝满足于行政领袖,武则天还想当精神领袖,怎么表现出她想当精神领袖呢?她的名号是金轮圣神皇帝、慈世越古金轮皇帝,金轮是佛教的象征,她不仅仅想当行政领袖,还想通过佛教当精神领袖,在别人梦想止步的时候,她的下一个梦想才刚刚开始,当有这种追求的时候就会向前走。人生如逆水行舟,任何时候想停下来就会不进则退。

  对武则天有价值的第二个性格是心动就行动,有了理想之后立刻就行动,武则天很果断。举个简单的例子,武则天遇到过一次大的人生危机,在她当上皇后几年后,唐高宗让她参政,发现她参政后别人都听她的,参政后他身边服侍的美女越来越少,觉得肯定是被皇后暗暗换掉了,感觉权力被武则天侵害了,私生活的乐趣也被拿掉了,于是唐高宗找到了当时的宰相上官仪,即上官婉儿的爷爷商量,上官仪说受不了就换一个吧。上官仪是宰相,起草诏书说换皇后,也就是说武则天要被废了。废掉的皇后有很少能够接着活下去的,这是武则天人生的一个大危机。这时候有两个处理方法,第一个是等着皇帝上朝完毕后回到后宫沟通一下,第二个是直接出去和皇帝对质,常规的方法是第一个,更常见也更危险,诏书一旦下发就无法更改了。武则天冲出去了,冲破的是后宫和朝廷之间的界限,这在中国古代是很大的界限,当武则天知道皇帝和宰相合谋要废掉她的时候,武则天冲出去撕掉了诏书,责问皇帝为何要废掉她?她说现在李弘已经当上了太子,你退掉我是不是也要废掉太子?唐高宗想想这个皇后废不得,当时的整体局势没有变,他身体不好需要有人帮他主持朝政,换皇后就要换太子,换太子牵扯的面很大,一大批官员都要换,他身体不好必然得接受参与朝政的皇后。唐高宗认清形势后,把责任推到上官仪身上,武则天把上官仪杀了。这件事如果没有办好,武则天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从此唐高宗明白不让皇后参政是不可能的,开启了武则天合法参政的序幕,最终成为有权力的皇后。这个事情能够合理解决,就在于武则天有心动就行动的果敢性格。

  第三个对武则天有利的性格素质是她坚韧不拔。武则天当了28年皇后,5年太后,然后才当上皇帝,追求了整整33年,从她14岁入宫追求到67岁,现在67岁早已经过了退休的年龄,而武则天的巅峰之旅才刚刚开始。武则天做到了,这就是她能够成功而大多数人没能成功的因素。

  武则天的资本还有长期的宫廷履历。唐朝有很多才女,如果没有嫁入宫廷,政治生活是无法开始的。武则天有14岁入宫的履历,可以从政治核心开始做,武则天有50多年的宫廷履历才能最终当上皇帝,没有最初的机会就没有可能达到她后来的高度。

  解说武则天(7)

  第二,武则天为什么失去皇位?

  武则天晚年宠爱二张兄弟,每天见到的就是这两个人,儿子和大臣都不见。儿子和大臣都慌了,儿子李显和大臣张柬之等人联合发动政变杀死了二张推翻了武则天,很多人认为武则天失去皇位就是因为有这场政变。那么如果没有这场政变会怎么样呢?武则天在没有发生这场政变之前已经决定让儿子李显当太子,只要她决定让儿子当太子,就意味着武周王朝必然一代而亡,我在《武则天》这本书里谈到人可以暂时改变权利分配,但人不可能突破文化传统。当时的文化传统是男权的父权的,以父亲一方来决定家系的传承。武则天面对着无法解决的一个矛盾,设定继承人的时候她可以考虑两类人物,一类是儿子一类是侄子,因为她是儿子父亲的配偶,儿子会祭祀她,但儿子姓李不姓武,让儿子当皇帝必然恢复李姓王朝,儿子一接班武周王朝必然灭亡。侄子姓武,武周王朝可以继承下去,但侄子不会祭祀她,因为侄子不会祭祀姑姑。武则天面临着两难选择,出于母子亲情和死后祭祀的考虑,传位于儿子。古代人觉得没人祭祀太可怜了,武则天选儿子当继承人意味着她明白她一死武周王朝必然没有了。这场政变只是把这件事情提前了,武则天还没死武周王朝就灭亡了,武则天不可能突破父权化的文化传统把武周王朝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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