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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教父戴笠_张军【完结】(74)

  浙江警校设在杭州市的上仓桥。这地方,戴笠是来过的,但印象并不是很深。那时候,他常常被饥饿困扰着,每当路过饭庄或小吃店,闻着香喷喷的米饭,看着油亮亮的菜肴,他的口水就如泉水般往下淌……真正体验过饥饿的人,会把食欲冠之于六欲之上,戴笠回过头来对王孔安道:“人在饥饿的时候,就算他是色魔、淫棍,把一位绝色美女脱光衣服摆在他身边,都不会生邪念。”

  汽车摇晃着,王孔安正注视窗外杭州的景色,听到戴笠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感到很唐突,愣了一下,以为戴笠发现了街上某一位美女,便道:“俗话说饱暖思淫欲,这话一点都不假。”

  戴笠经王孔安提醒,马上想到了后面的两句,叹道:“‘饥寒起盗心’这话更深刻。十七年前,我在这座城市,每当饥饿的时候,看见富人吃饭就忍耐不住,恨不得连吃饭的人也一起吞进肚里。那时我没钱,饥饿逼迫着,我就和杭州城里那些小偷们一道,合伙到商店偷东西,不管什么,到手马上转卖,拿了钱就去小店吃一顿。”

  这时候,王孔安听出了头绪,知道戴笠是触景生情,想起过去没有发达的苦难日子,便道:“现在不同了,只要是杭州城里有的,处长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

  戴笠对王孔安的恭维并不在意,仍沉浸在回忆里,继续道:“有一次我和几个小瘪三去街市‘抛顶官’,没想同伴被人抓住了,被打得半死。那一年,想起那位同伴挨打的样子,我就害怕,不敢去偷。回到一位亲戚家里,他们也不知道我在外面受苦,也不管我。我饿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我想着这个样子去‘抛顶官’或偷肯定容易被抓,想着讨一顿,可我又死要面子,城里不敢讨,怕熟人看见,只好去郊外。我走啊走,杭州郊外没有烟火,郊区人穷,都吃两顿,早餐至少挨到中午12点。我又累又饿,在一条小河边躺下再也不动了,想着就这样饿死算了,谁也不会管。正躺着,突然一阵沁人心脾的气味扑鼻而来……好香,是米饭香……我的口水涌了出来,我肠胃又翻滚起来,我的精神又复苏了,沿着饭香,向上游走去……”

  戴笠陷在深深的回忆中,吸了吸经常不通的鼻子,仿佛那香味还在袅袅向他飘来:“我走啊走,可四处并无房屋,更没有炊烟,我暗想:难道我的鼻子闻错了?可千真万确,那饭香太实在、太强烈了。在这种香味的鼓舞下,我又走了一程,终于看到上游四五里处有一座桥,一股清烟从桥下往外冒,然后被微风吹散—香味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王孔安见戴笠那样,也跟着吞口水,关切地问道:“那是什么人在桥下,后来你吃饭没有?”

  戴笠道:“我走近一看,果见一个老乞婆在桥下生着火在两块石头上架着沙锅做饭。我冲过去端起来就跑,老乞婆边追边叫,还骂人,我也不管烫,边跑边用手抓着吃。等吃完了才知道嘴巴烫起了泡,手也烫得生疼。现在回忆起来,被烫伤的印象一点都没有,而那种饭香却被深深地印在脑海了。我感到奇怪,那座桥离我在下游躺着的地方至少有七八里,而香味居然也被我闻着了。后来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说人越是饥饿的时候,对食物的嗅觉就越灵敏,素有‘十里闻饭香’之谓。这种人生的境界并不是随便可以领会到的。别人都知道我的鼻子一向闻不着味,说出来可能有人不信,一般情况我也不轻易和人说起。”

  王孔安道:“你如此一说,我倒是深信不疑。人缺什么东西的时候往往对那种东西最敏感。”

  戴笠舒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擤了擤鼻子,然后把手绢扔在篓里—回家后由贾金南洗。

  王孔安道:“对了,处长,那座桥你这回应该去看一看。”

  戴笠道:“那座桥叫上仓桥,是警校的所在地,等会儿就要经过的。”汽车摇晃着进入市区,戴笠把头探出窗外,看街景和游人。一别十七年,杭州城虽新建了一些建筑,但整体上没有大的改观。只是他的心境却和从前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比如同样是看游山玩水的人,十七年前,他羡慕、景仰,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其中的一员,不为衣食发愁,不被贫穷所窘。现在,坐着这座城市还少有的高级轿车,身边簇拥着众多下属,反倒觉得那些游人充其量只是温饱有余,没有大贵大富,当他的小车经过,同样也有人投来羡慕景仰的目光。戴笠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快感,道:“这就好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戴笠一行人到了警校,正值学校放暑假。正科第二期刚刚毕业,住在离校还有一段距离的雄镇楼30号的校同学会的俱乐部里等候民政厅分配。

  事前蒋介石打电话通知学校现任校长施承志,说最近有特派员来检查工作,但没想到如此之快,听到消息时,戴笠的车已驶进校门口。

  施承志很惶恐,本想对“钦差大臣”表示一番亲热,至少也开个欢迎会什么的,给他们一个好点的印象,让他们回到蒋介石那里美言美言。他赶忙出来迎接,只领着几个教员上前拉住戴笠的手,红着脸道:“特派员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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