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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学泰斗周汝昌传:红楼风雨梦中人_梁归智【完结】(121)

  郭沫若、茅盾等与之类似。

  ……

  总之,我认为周先生是最伟大的红学家,如果把“家”的条件订得高一些,也可以说他是唯一的红学家。其他不少人连“门”未入……

  至于周文中记错了清朝定鼎的日子,其原因前已叙及,没有什么“贻笑大方”的……但要像周先生那样博古通今,却绝非一般学者所能。例如他对诸种史料典籍的理解就令我钦羡不已,只看《 曹雪芹家世生平丛话 》可知。比如我今日报医药费、算加法就错误百出,不及小学生,但说到三角几何、微积分、数理方程、特殊函数种种,我比之小学生就高多了。他们要达到我之水平,至少还要“十载寒窗”的。这就正用得着列宁常引的俄罗斯的一句谚语:鹰有时飞得比鸡还低,但鸡却永远达不到鹰那样的高度。

  当然,不愉快的插曲有,让人高兴的事更多。毕竟身在“帝都神京”,全国政治文化的中心,各方面的英锐豪杰之士云集影从,正如《 红楼梦 》里北静王对贾宝玉所说“高人颇聚”。由于各种机缘,周汝昌与不少文化名人有各种不同程度的交往,留下了一些文采风流的学苑佳话。

  周汝昌从小喜欢诗词,从初中起已经是一个“词迷”,得到一本廉价的《 白香词谱 》就欣喜若狂,后来又有了一本老中华书局选编的《 中华词选 》,也是爱不释手。那时有专门研究词的学术刊物《 词学季刊 》,夏承焘和龙榆生等专家经常在上面发表研究文章,也是周汝昌专注阅读的。上了燕京大学,桌案上也摆着一本朱彊村编的《 宋词三百首笺 》,经常翻阅。

  夏承焘生于1900年,比周汝昌年长十八岁,后来成了中国词学研究的宗师。在20世纪60年代,下限不超过1964年,有一天,夏承焘在女弟子吴闻陪同下,到周汝昌府上造访。夏承焘在杭州大学任教,作为教育界浙江高校的代表到北京开会。周汝昌这样回忆:

  那时,夏先生似乎是院校中的重要教授——教学上负有留意师资的职责,所以见面之下就问我人才的事。我就推荐时在南开大学的同窗许政扬,夏先生立刻取出名片,写上拜候许兄的字样,让我转达。然后又问我同院的学者,其时有冯都良先生。我们住一排房。他听知此名,又立即让我引他去拜会冯先生。他们是同乡,见了之下十分热切。由此可见,那年代他还是满身的英锐之气,不似年高之人——穿着崭新的蓝中山服,很精神。(《 北斗京华 》之《 夏承焘 》)

  “文革”之后,夏承焘又在吴闻的陪同下访问了周汝昌一次,但这次会面有点尴尬:

  在此之前,我与夏先生有讨论学术的书札来往,忽有友人警示我,暂停与夏通讯,因闻说他问题甚为严重(包括行为的“不良”云云),免受“连累”……

  以后又有些“小道消息”“风传”他在运动中受到“冲击”极大,现已无立足之境……。我方知他的处境已非一般的不佳了。

  所以,这日夏、吴二位忽然莅临,我心中有“鬼”,有点儿不知如何为宜——是热情叙旧?还是必要“疏远”?……

  总之,我言辞费了斟酌,场面微显尴尬。

  夏先生此时已大有老态了,英锐之气全消,面上亦露出不甚自然之色。他多须,长髯如戟,二目却仍炯炯有光。

  吴女士取出一个竹笔筒以为礼赠。(《 夏承焘 》)

  原来夏承焘久已陷入了与吴闻的“黄昏恋”和“师生恋”,这在当时那样一种不开放的时代社会背景下,当然是惹人物议的。后来孀居的吴闻终于和夏承焘正式结为夫妻,帮助夏整编了多部学术论著。周汝昌也回忆说:“即仅以同会同车的偶然机会所见而言,吴夫人扶持夏老的情景也令人感动,连围巾、领扣……一切细处都要手自弄妥,不让老人受到丝毫委屈和不适。”(《 夏承焘 》)周汝昌和夏承焘有学术交往,是周汝昌为夏承焘编的南宋词人姜白石( 姜夔 )的年谱写文评赞开始的,题为《 读夏承焘〈 姜白石词编年笺校 〉》,发表于1959年8月23日《 光明日报 》之《 文学遗产 》专栏。周汝昌说:“姜词虽为南宋一大家,却也正如夏先生所云于吴梦窗者,是‘才秀人微,行事不彰’,号称难治,而他竟著成此谱,盖事涉南宋词史,非止白石一人之关系,可见其学力,当世并无第二家可以撰成此著。我在报上发表了评文,也提出了一些意见。夏先生见之,惠函求益,我又写去了关于姜词版本的讨论书札。此二著承他不弃,重版时皆附印于卷末。杨霁云先生读之,赐函赞叹,以为夏老的虚怀与拙札的‘攻玉’堪称‘两高’云。”(《 夏承焘 》)

  不过周汝昌和夏承焘的治学路子并不相同,周汝昌强调“文史哲”三长,突出“悟性”,夏承焘则主要是资料积累型的治学。所以后来交往渐疏,只是夏承焘编选清代的词,向周汝昌借过《 楝亭词钞 》( 曹寅词 )的抄本——原是周汝昌的三个儿女抄录的。

  八十年代:走向辉煌从出版社到艺术研究院(4)

  夏承焘与吴闻婚后定居北京,有人撮合夏承焘和张伯驹会面,因为二人分别是南方和北方的两大“词宗”。高手盛会,堪称佳话。但周汝昌回忆说:“起初确实是彼此闻名遥慕,相见甚欢。没过多久,就听说两人有了龃龉,难以投契。从我个人感觉,一位是中原风流才人,一位是温州学者;学者之词,风格是有点儿‘硬语盘空’,缺少韵致,张先生不会太欣赏;而词人的张先生,根本不曾走过治学道路—— 他只擅长于长短句,连‘文’也不善为之。这样两个人,如何能‘谈得拢’?话不投机,情理所有矣。但风闻实际,除此以外另有不愉快之事。我平生不喜‘刺探’人家张长李短,为此只作不知。我陪他们二位到过西郊的‘曹雪芹纪念馆’的前身——舒某旗人的院子里。最后的夏先生,是患了老年痴呆症,见了人只会‘傻笑’,已不知所见何人。一二好友为祝大寿时,约来电视台录相,和他老坐在一张沙发上—— 也无法交谈。”(《 夏承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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