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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学泰斗周汝昌传:红楼风雨梦中人_梁归智【完结】(28)

  在民国三十七年六月四日写的第二封信开头则云:“自从去冬偶然为文谈曹雪芹,蒙先生赐复,兴趣转浓。半年以来,把课余的一些闲工夫,都花费在搜集曹家身世文献上面,成绩小有可观,竟然起意要草一本小册子,主旨在更清楚的明了雪芹的家世,才能更明了《 红楼梦 》,而邪说怪语才可以消灭无形了,这个工作是先生创始的,我现在要大胆尝试继承这工作。”

  由“倒是先生的来信,却真提起我的兴趣来了”到“蒙先生赐复,兴趣转浓”,这是非常真实的夫子自道。“明了雪芹的家世,才能更明了《 红楼梦 》。”也已经宣示出先做作者的考证工作,再深入小说文本内容( 思想、艺术、文化等 )的研究路线。而这就是后来红学界延续多年的“红学”与“曹学”关系的争论源头。

  二、在曹雪芹的生卒年问题上,周汝昌坚持自己的看法,不同意胡适的看法,一再向胡适陈述自己看法的根据和理由,希望说服胡适。而曹雪芹的生卒年问题之所以重要,在于曹雪芹是否能赶上“曹家的繁华”,进而影响到曹雪芹写作《 红楼梦 》的“自传”程度是多还是少、强还是弱,当然也就涉及对《 红楼梦 》的作者认定、成书情况以及小说的思想、艺术特点等问题的认知。

  三、周汝昌比胡适更坚决、彻底地相信曹雪芹写作《 红楼梦 》有强烈的“家史”和“自传”性质。在给胡适的第一封信中,周汝昌就说:“也许先生会笑我傻,把小说当年谱看。其实平伯先生早就这样‘傻’过的。我觉得他排列年表的结果很好,同时这也是讨论《 红楼 》作者年代的唯一合理办法。我如今作了一件更傻的事情,就是把《 红楼 》从头翻过一下,凡是有关时序日期和年龄的句子,都摘录下来,列成一个长表,才发现此书叙时叙事的有条不紊,首尾吻合,‘科学化’的程度,实在惊人!除了一二处不重要的小参差,无不若合符契。”而胡适在民国三十七年七月二十日的回信中明确说:“我劝你暂时把你的‘年表’搁起。专力去做一件事,固然要紧;撇开一切成见,以‘虚心’做出发点,也很重要。”

  四、对曹雪芹的生卒年,胡适和周汝昌并没有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在《〈 石头记 〉会真 》中,周汝昌在民国三十七年三月十八日致胡适信后加了一段“附记”,其中说:“因为胡适当时给我的信为编者赵万里先生刊在报端,所以我的回答也只好用信札的形式。胡适见此文后,再与我来信,后附‘我劝你把年表收起来’。我很不服气,就一直争下来了……胡适在雪芹卒年问题上,最初是接受我的论点的,但他到最后影印‘甲戌本’作文时又‘回到壬午说’了,亦即仍然回到了他的老说法上去,认为雪芹卒于乾隆二十七年除夕,其理由却只是因见有人歪曲《 懋斋诗钞 》,说它‘并非编年’,便也说‘我看不是编年’云云,表现出不去认真核考、不肯服从事实的态度。至于生年,我一直在问:凭空里让雪芹‘多活’上五年,这算什么‘考证’呢?我排年表的办法,自然也有人不以为然,但它说明了正好差出一个‘五年’来,这难道不值得思索吗?”

  五、胡适慷慨大度地把珍贵的甲戌本《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借给并不识面的普通学生周汝昌,周祜昌和周汝昌兄弟“先斩后奏”抄录了一个副本,表现了双方为追求学术而毫无私心的高风亮节。

  初入燕园足风流与胡适的“一面缘”(2)

  周汝昌在抄录副本后,致信胡适说:“有了副本,原本才遭受了最低限度的翻弄。我们的冒昧是不待言的,苦心也用得不小,现在特向先生声明,或者能深谅下衷而不怪责。这副本将来是要和原本一同送去,请求先生审鉴题记,以志流传授受,渊源踪迹。如果先生不愿意不同意我们的擅自录副,也不要紧,我们也准备着把副本一并送给先生,反正先生的书也肯借我用的。”

  而胡适则回信说:“我读了你信上说的你们兄弟费了整整两个月的工夫,钞完了这个脂砚甲戌本,使这个天地间仅存的残本有个第二本,我真觉得十分高兴!这是一件大功劳!将来你把这副本给我看时,我一定要写一篇题记。这个副本当然是你们兄弟的藏书。我自己的那一部原本,将来也是要归公家收藏的。”

  读这些往返来信的词句,真让人联想到《 红楼梦 》第五回《 乐中悲 》曲子中赞美史湘云的句子:“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

  六、由于看了胡适惠借的甲戌本《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使周汝昌对曹雪芹原著和通行的程高本“两种《 红楼梦 》”的巨大差别感受深刻。因此确定了周汝昌此后从事红学研究的根本立场:为曹雪芹鸣冤洗垢,对程高本深恶痛绝。周汝昌认识到,恢复曹雪芹真本原貌,作版本研究是最重要的红学工作,因此将“《 石头记 》版本学”确立为“曹学”之外红学的另一个基石。

  在给胡适的信中,周汝昌说:“我觉得集本校勘,这件事太重要了。为什么将近廿年之久,这中间竟无人为此呢?我决心要作这件事,因自觉机缘所至,责无旁贷,不如此,此书空云流传炙脍,终非雪芹之旧本来面目,依然朦胧模糊。……亚东虽已多次排印,但都未能脱离开高兰墅的烟幕,未免令人耿耿也。”( 民国三十七年七月十一日信 )“对集本校勘一事,先生既抱同样意见,又惠然允予一切援助,情词恳挚,我尤感高兴!此事诚为笨重之工作,但实不能因其笨重即畏难而止,一任搁置下去。我既有此意,又已获得先生赞助,无论如何,决心力任此业。”( 民国三十七年七月二十五日信 )“但二百年来,此书蒙受的不白之冤太大了!先生出始为一廓。然而二十年来,附会索隐势力,不但未尝打倒,反而有增无已。在索隐等书之后,寿鹏飞的《 本事辩证 》、景梅九的《 真谛 》,都为该派张目;现在居然又有新生的《 发微 》!反视先生之后,并无一人继起作有系统的接续研究,为我派吐气。”( 民国三十七年十月二十三日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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