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红学泰斗周汝昌传:红楼风雨梦中人_梁归智【完结】(92)

  后来由于复杂的政治背景,纪念曹雪芹逝世二百周年的活动本身被批判为“封建主义”的“回潮”和“修正主义”的“猖獗”。何其芳本人也遭到攻击,所以在给周汝昌的信中告白自己的“论点‘犯了错误’,对错误应‘帮助’,而不要贬到一边去”。周汝昌不过是个书生,主张癸未说是一个纯粹的学术观点,却被无形中卷入复杂的政治和人事纠葛中去。原来那时又发生了李希凡和何其芳关于《 红楼梦 》“典型说”和“共名说”的争论,李希凡批评何其芳的“共名说”是“修正主义”的“人性论”,这种观点大概也被中央的某些领导人所认可。

  李希凡所在的单位《 人民日报 》与中宣部、文化部关系密切,这个系统的某些人,无形中与何其芳任所长的文学研究所成了“两派”。批俞运动中,李希凡写文章“保护”过周汝昌,再加上关于曹雪芹卒年的观点又与文学研究所的主流意见相对立,无形中周汝昌似乎也成了“李派”。周汝昌在《 何其芳 》中回顾自己的尴尬和苦恼说,当时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 红楼梦 》以何其芳的《 论〈 红楼梦 〉》节要作为序言,何其芳与李希凡正发生争论,结果是:

  李希凡同志那时少年气盛,也不知内情,对仍用何序大有意见,以为凡涉《 红 》事,皆我之主张,十分不满。来信向我说:“这个出版社还要看(它表现如何)……”

  这倒“罢了”。谁知何先生那一边的有关人士,又因不明内情而对我产生误解。

  这又是怎么一个“奥妙”呢?

  原来,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的书中,把人家文学所的红学论点说成是“修正主义”,以致使人家抬不起头来,压力很大。——他们又以为是我在“支持”另方,“反对”他们,而且用此手段施压……(所以后来一直“不放”我)

  其实呢,那是另位同志写的,其过程是当时“古典部”负责人王仰晨命孙用撰写“简介”式“出版说明”之类,孙用撰后嫌“政治性不强”,改命另位重撰。撰后还请谢永旺同志看过……

  这经过清楚明白,而我却成了“替罪羊”。

  (原注:那时是传达了周总理、李先念副总理的指示,书店陈列无书,难对外宾,命速出“四大名著”小说。社方回报说“序言难写”。李副总理有点儿生气地说:“你们序写不出来,不是不要序也就行了吗?!”这才改写“简介”、“说明”之小文以代“表态”。)

  周汝昌就这样形格势禁莫名其妙地在错综复杂的学术、政治和人事之“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中,陷进“李派”与“何派”( 后来演化成“红研所派”和“文学所派” )的夹缝中“左右不逢源”多年。再往后则更有红学界多次“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而周汝昌始终是各种派别中的“异数”。

  在纪念曹雪芹逝世二百周年展览会后期,展出了《 五庆堂重修曹氏宗谱 》和河南省博物馆收购到的“曹雪芹小像”,这又埋伏下了关于曹雪芹祖籍是辽阳还是丰润以及“小像”是真还是伪的争端,而周汝昌是“丰润说”和“小像”为真的代表者……新的争论和纠纷正潜伏在未来的岁月里等待着他。

  红楼无限好,夺目夕阳红《杨万里选集 》与《曹雪芹》(7)

  不过我们暂时还用不着面对这些争论纠纷,先随着周汝昌去看看他的老朋友张伯驹吧。

  张伯驹把自己家中价值连城的千百文物都无偿地捐献给了国家,展春园也不住了,却被打成右派,先被遣派吉林,后返回京城搬到了什刹后海的南岸。虽然已经是狭小的院落,但南院墙边仍然有小巧的游廊,廊东端栽种着翠竹、牡丹、紫藤、海棠,还有一个大理石的雕石座,面对游廊的一排房屋,就是客厅和居室。周汝昌从四川返回北京后,虽然工作很紧张,距离又较远,后来身体也不好,也还是去过不止一次,不过大多是张伯驹特意邀请前往的。

  1963年筹备纪念曹雪芹逝世二百周年活动的日子里,张伯驹把一班还能演奏“十番乐”的中国古乐合奏者召集起来,让他们把各种各样吹、弹、拉、敲……等的民族器乐的旧曲恢复起来,希望能贡献给纪念大会。因为《 红楼梦 》里贾母就曾经让戏班子演奏“十番乐”,而到60年代,这已经是濒于绝响,快成广陵散了。

  一天,周汝昌和四哥周祜昌应邀到张府欣赏演奏。到了丛碧主人的居处,已经是傍晚时分,一进客厅,就看到满厅都是客人,满地都是钟鼓丝竹乐器。张伯驹一见周家兄弟,立刻高兴地向大家介绍说:“红学大师来了,请你们演奏一曲拿手的,请他们欣赏吧。”客人们立刻各自拿起不同的乐器,众音齐奏,又有错综变化,在余晖晚照中,真让人飘飘然,如聆赏太虚幻境里的“仙乐”。张伯驹拜托周汝昌向筹备会推荐这个“乐班”,说大家都愿意为大会义务表演。

  可惜,周汝昌虽然向有关人士推荐了,却没有受到重视,张伯驹的一番美意落空了。那些能演十番的音乐家们,也就带着他们的绝艺逐渐与岁月一起凋零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红楼